尹正青将她们送到门口便停下,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报,不多时成禄便出来将她们迎进去。
事关大长公主,思琴被拦在外头,而孙梦之则在柳玄素的示意下跟了上去。
成禄人老成精,瞧了孙梦之两眼没说什么,只轻声提醒道:“今日不比寻常,齐王妃可得仔细着些,莫要为个不相干的人惹了皇上恼怒。”
柳玄素颔首,面上感激的说道:“多谢禄公公好意,这都是广德大师叮嘱,我只是照办罢了。”
成禄见她不听劝,便不再多说,脚下匆匆的领着二人进屋。
大长公主常年礼佛,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人一闻便觉得心境沉淀下来,说不出的祥和宁静。
只是此时屋内气氛凝滞,甚至显出几分肃杀之气。
一进门,柳玄素便瞧见中央跪了一地太医,一群须发花白的老头儿佝偻着身子跪伏在地,抖得跟筛糠似的。
一侧的床榻被床幔遮住了,瞧不见里面的景象,只有一只女人的手露在外头,指甲已经呈现出灰黑之色。
往床边看去,皇后低垂着头跪坐在脚踏上,头上的珠翠歪七扭八,脸上还有个鲜明的巴掌印,看手掌大小应是皇帝扇的。
柳玄素眸色微沉,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垂下眸子,领着孙梦之向帝后行礼。
皇帝此时早已没了初见时的和善,瞧着柳玄素的眼里满是怀疑与威严,沉声问道:“老三家的,你怎么来了?”
柳玄素适时露出忐忑的神色,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儿臣方才在前边儿求签,解签时恰逢广德大师亲自坐镇,便得了一句话,让儿臣到后山庭院转告皇上。儿臣初时不敢相信,但是广德大师从不打诳语,儿臣唯恐耽误了天机,便依言往后山来了。”
广德和尚云游四海,偶尔回到静安寺也只为一人批命。这次批命的机会已经给了孙梦之,他此时必定不在静安寺,而广德和尚一旦远游,饶是皇帝也找不着他,因此柳玄素也不怕皇帝去查。
皇帝沉着脸盯着柳玄素瞧了半晌儿,见她眼神清明,神色虽有疑惑却并无闪躲之意,这才缓和了脸色问道:“广德大师说了什么?”
柳玄素神色一肃,学着一般和尚悲天悯人的样子,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缓缓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望圣上莫要被眼前迷障所惑。”
皇后听到她这话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她为皇帝打理后宫,看着皇帝与其他女人欢爱生子,听着那些女人明里暗里的讽刺挑衅,支撑着她的只是两人少年时的山盟海誓。如今大长公主中毒,他未经调查便责罚于她……这一巴掌扇在皇后脸上,也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冀打的稀碎,竟连辩解都觉得多余。
柳玄素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暗叹一声,只道后宫这地方,哪儿是有心有情的女人能待得住的?
皇帝也瞧见皇后的动作,藏在袖袍下的右手猛地攥紧,掌心似有烈火灼烧一般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