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芜骨头再硬也是识时务的人,虽不知是何人把她丢到这院子里来的,可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既有人把她打扮成婢女,那她便做着,收了见义勇为的心思,时时刻刻眼观六路,伺机逃跑。
经过两日的观察,她敏感地认识到了几点。
第一,那日催她干活的妇人是个狠角色,连男人都要听她的,不可正面冲撞。
第二,这里的吃穿用度不差,朝夕相处的姑娘们似已习以为常,挨骂也不吭一声,她一度以为她们是哑巴。
第三,这些姑娘们不像娼妓,此处也不像青楼后院,她们长得并不好看,每日被逼着干粗活,洗的净是男人的衣服,大多都染满了暗红的血迹。
原本她经历了腥风血雨的一幕,受了刺激,待了半日反倒冷静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她便不想逃走了,没半点被沈执教训的记性,一门心思想挖出其中底里。
华国人不杀她,反而将她带到此处乔装成下人,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现已全城戒严,他们带着她逃不出去,被迫将她扔在这院里。二是他们有所图谋,故意给她换上下人的衣服,真正的诡计还在后面。
不论哪种情况,他们眼下一定在某处盯着她。
若是前者,他们必然混在了这院里,若是后者,那双黑手的地位极可能高得超乎想象。
心念至此,她头皮发麻,不禁懊悔没看到劫持她的人的长相。
那日那人的手法很是讲究,要么只呆在她身后,要么将她置于身后,比迷晕她还气人。
正因为如此,她愈发觉得对手可怕。
他让她看到杀戮,让沈执睁眼看着她被捉走,让她经历别离,让沈执看到活生生的她和颤栗的哭泣。用心之险恶以及分寸的拿捏令人不寒而栗。
蒋芜每个时辰都过得胆战心惊。
别人不与她说话,她也不敢主动与人交谈,害怕说错话让人看穿内心的想法,也怕自己怪异的举止让人猜出意图。
直到第三日,院里来了个肤白貌美的女人,风情万种,姿态妖娆。
她穿着湖蓝色的对襟羽纱衣裳,缎织掐花,裙裳堪堪埋掉她脚下的芙蓉鞋,只露出前端一颗绀蓝色的珍珠,问院门口的妇人:“李嬷嬷,你这可还有合适的人?”
只见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妇人软了语气,却不怎么恭敬:“前些日子都叫姑娘调走了。”
那女人略蹙了眉:“这可如何是好,再过两日便是太子生辰了,殿下叫我挑几人当贺礼送去,我上哪去找?”
李嬷嬷提议:“您多走一趟,去‘春风度’调便是。”
那女人趾高气昂道:“那些贱蹄子皆是狐媚坯子,见到达官显贵什么都顾不得了,上赶着卖弄风骚,过夜便破瓜了,怎能往太子那儿送?您这教人的手段一日不如一日了,可别个个不知分寸,惹怒了殿下,当心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