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岳秀萍便将青芜喊了起来,又叫了几个府上手巧的丫头一起聚在风吟阁,给青芜梳妆打扮起来。
“陛下的大宴晚上酉时开始,您这也太早了。”青芜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下打着瞌睡。
“宴会是酉时开始,可巳时便要进宫,现在已经不早了。”岳秀萍轻轻拍了拍青芜的脸,“抬起头,给娘看看。”
“郡主平日不上妆已很是出彩了,现在眉眼都细细描了,真跟那画上的仙女一般。”松音举着镜子,一脸羡慕地说道。
“仙女?我却只觉得像台上的戏子。”青芜左右打量着自己被抹得惨白的脸,一脸嫌弃地说:“娘,您这是把半盒粉都扑在我脸上了吧,我感觉现在若是起身走路,怕是一步便要掉一张脸下来。”
一屋子的大小丫鬟都笑了起来,岳秀萍仔细端详了下,也感觉似乎是扑得多了些,只好唤了个小丫鬟将她脸上的妆洗去,又重新描画起来。
“娘,您就交给我自己准备可好。”青芜见岳秀萍蘸了满满的胭脂就要往自己脸上糊过来,忙握住她的手,求饶一般地说。
“那可不行,你今日是要在宴会上表演的,可不能太素净了。”
“我知道。”青芜将脸上成堆的脂粉全部洗掉,轻轻薄薄地上了层底妆,用炭笔细细地描了眉,取了珠蓝色的眼影在眼尾处轻轻一点,额间贴了小小的一颗明珠算是点缀,人看着的确比浓妆艳抹漂亮许多。
“这样可好?”青芜利落地将妆化完,转头冲她娘亲笑了笑,岳秀萍端着青芜的脸左右看了看,也挑不出什么不好来,脸妆这一块算是过了。
“姐姐,爹说要早点出发,让你和娘快点。”青芷咋咋呼呼地从门外闯进来,看见青芜就直了眼睛,绕着她转了几圈才赞美道:“到底是我姐姐,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青芷挠了挠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早就知道今年的千秋宴对青芜来讲意味着什么,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指婚嫁人,会成为别人家的人,心中便涌起万般的不愿意来。
“臭小子发什么愣呢,你爹不是催了吗,我们这边马上就好,你先去西院请叶先生。”岳秀萍将儿子推出门外,回身在青芜的首饰盒中翻拣起来,挑出她看着还不错的名贵珠宝一样样往青芜头上插。
“娘,用不了这么多。”岳秀萍插一件,青芜拔一件,最后只选了几个别致些的玉簪挽了头发,岳秀萍拗不过她,也只好随她去。
等到岳秀萍终于满意,牵着青芜走出门的时候,谢平章早在门口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她们娘儿俩出来,倒也没埋怨什么,只催促车夫快些,一行人往皇城驶去。
此时的皇城门口,早已停满了各府的马车,小太监看着车驾上的标志分别将人从不同的宫门引进,谢平章父子和叶染衣在离内宫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青芜和岳秀萍则由宫女引着往后宫走去。
还未到内苑,远远便能闻到各种香气,也不知是御花园的花草清香还是后宫嫔妃的脂粉香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有些晕眩。
岳秀萍虽不喜欢这些场合,但还是挂着和善的笑,一到地方便与各家的夫人小姐们热络地聊了起来。
“谢王妃,好久不见,这是清平郡主吧,当真是天姿国色。”一个不知名的夫人慢慢地向她们靠了过来,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青芜,眼神中流露出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的神情来。
“林家小姐也很是标致,听说一笔书法很有大家之风。”岳秀萍不冷不热地客气回道。
“王妃谬赞。”那夫人用帕子掩嘴娇俏地笑了两声,眼神却未从青芜身上移开,细声问道:“不知清平郡主今晚的献礼准备的是什么节目,平日里听说郡主文采出众,还有一身好武艺,不知会表演什么?”
“粗浅的技艺,怕说出来惹夫人笑了。”青芜微微一礼,带笑回道。
那夫人的笑容僵了僵,也不知再说什么,便冲着岳秀萍笑了笑,转身摇着团扇又到别处去搭讪。
青芜耳中听着她们的寒暄客套,眼中看着明里暗里的互相攀比,心中很是厌恶,转头跟她娘说道:“我想去别处转转。”
“别走太远。”岳秀萍心知青芜不喜欢这些交际应酬,便也不拦她,只小声吩咐了一句。
青芜贴着边悄悄溜出人群,穿过一道长廊才终于听不到那些嘈杂之声,呼吸了自由的空气,她的压抑感慢慢消失,也颇有兴致地打量起皇宫装饰来。大小节日,她也常随母亲进宫,却从未留意过皇宫的景致,今日看来,倒也算一步一景,细小之处都雕琢得极为精细,看上去美观且大气。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路,便看到一个小小的人造湖,旁边堆叠着层层假山,月光透过枝杈柔柔地铺散在湖面上,让人生出几丝慵懒之意来,青芜左右瞧了瞧没人,便踩着凸出的石头跃到假山最高处,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懒懒地仰面躺了下来,看着皎洁的月亮轻声哼唱着晚上节目中的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