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青芜睡得极不安稳,脑中转来转去的都是青果瘦削的身影和想象中千秋宴上会发生的事情,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郡主醒了?”松音听到声响便挑帘进来,服侍青芜穿衣洗脸后,才将窗户打开。
“你怎么也不叫我起来。”青芜梳好头发,遮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有些埋怨地看了松音一眼。
“昨夜您睡觉时翻来覆去的,我听着便知道定是睡不安稳,早上王妃过来的时候我便跟她说了,是王妃不让叫您的。”
“算了,去备车,我要去无画楼。”
“不吃过午饭再去吗?”
“就去无画楼吃好了,叶先生家总比别人吃饭晚些,应该还能赶得上。”
等到青芜坐上车一路奔到叶染衣府邸时,只见叶染衣家朱门大敞,周围一个人也见不到,隐约从后院传出几声叫喊声。
“叶先生就这么敞着大门,也不怕进了贼去。”松音扶青芜下车,愣愣地瞪着前方。
“帝都治安是真的好。”青芜呵呵地干笑两声,迈步进了门。
主仆俩刚走过前厅,便看见叶染衣难得一脸怒气地坐在亭子正中央,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青芜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远处的树上还绑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一脸的泪却硬着脖子也不求饶。
“先生,这是怎么了?”青芜慢慢靠近,看看叶染衣再看看那小姑娘,谨慎地问道,她与叶染衣相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发火。
叶染衣本来已经很生气,听到有人说话猛地回头,见是青芜才消了些火气,冲着那小姑娘吼了一声,“十公主,你服是不服?”
“我不服,你若放了我,我不仅要烧你的书房,还要让父王将你抄家灭族,再把你的尸体扔到护城河里喂王八!”
叶染衣砰地一声,重拳砸在桌上,石质的桌子应声碎成两半,青芜浑身一抖,看向那小公主的眼神仿佛在看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带着些赞许和同情。
叶染衣怒意未消,自亭中慢慢向那公主走去,青芜仿佛看到一股恶魔般的火焰从叶染衣眼底升腾而起,她慢慢往后靠了靠,小声对松音说道:“这公主,凶多吉少。”
松音赞同地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小兴奋,她跟随青芜常来无画楼,见到的叶染衣大多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佳公子模样,此时的先生走下神坛,比之前多了许多生气,隐隐还有那么一丝霸气,让人对他的仰慕又多了一点。
叶染衣拿起桌上的毛笔,在那公主脸上写写画画一番,又以指为刀削去了她大半边的头发,那公主吱哇乱叫,奈何被绑得十分严实,一动也动不得,口中却不断叫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敢削本公主的头发就是削了我父王的皮肉,你等着,我父王饶不了你。”
“南嬴王将你交到我手上之前便说过陛下的口谕,我对你如何教导,陛下概不过问。”叶染衣将手中的青丝往地上一散,仰头吩咐道:“十公主今日表现不佳,罚抄《帝国志》十遍,三天后上交,若交不出来,少一个字打一板子,脸上的字也不准擦,给我顶足三日,我若知道你未到时间前洗了,定用刀子给你一笔一划刻上去,可听明白了?”
“叶染衣,你敢!”
“你洗洗看,就知道我敢不敢了。”叶染衣邪魅一笑,手轻轻抬了抬,捆着公主的绳子便自动松了下来,“林伯,把她给我撵出去。”
林伯应声从墙后黑着脸转出来,单手拎起那公主的领子半拖着便往外走去,青芜偏头一看,那小公主鬓发散乱,两个大字“笨蛋”一边一个写在脸颊上,娇俏的脸上横七竖八铺着眼泪,精致的妆容花得跟脏猫一般。
“林伯这么大年纪了,身手还真利索啊。”青芜看着林伯拎着小公主像是拎了只小猫一般大踏步走着,不由暗暗称奇,这老人家她这么多年从未放在心上过,没想到竟是个高人。
“林伯年轻的时候,你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叶染衣瞥了青芜一眼,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林伯来无画楼才四五年吧,你怎么知道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叶染衣顿了一下,声色不变地说:“听他讲过一些。”
“那小公主做了什么,能惹你发这么大的火,《帝国志》一篇数万字,她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三天也写不完十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