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姐姐。”谢青芷如大赦一般,转身跃出风吟阁的大门,空气里只留下了道回声,“姐,跟娘说一声,晚上我在凌墨处吃饭,晚些回来。”
松音端着盘点心从屋外进来,差点跟奔出去的谢青芷撞个满怀,她放下点心看着门口世子爷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世子爷永远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别管他了,你去给我备车,我要去无画楼。”
“还去啊,叶先生罚的抄书您就写了一篇吧,上次是咱运气好,叶先生没来得及开什么机关,这要是跑不出来,又要被罚做苦力了。”松音回想起叶染衣的各种惩罚,便心生寒意。
“谁说我没抄,这桌子上的不就是吗?”谢青芜狡黠地眨眨眼睛,“松音丫头,你可记住了,这是郡主我几日几夜熬通宵才写完的,不仅辛苦,而且诚意十足。”
松音愣愣地看了看桌上足足有一尺厚的书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不是王爷罚世子爷抄的书吗,怎么成您写的了?”
“笨丫头,都是《孝经》,谁抄不是抄,我就不信叶先生有那个闲心,一页一页地看。”谢青芜将自己手抄的一遍放在最上面,仔细整理好,找了个小包裹简单包了起来,甩到松音怀中,向外指了指,“去给我准备马车,无画楼的离人醉,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
松音抱着包袱一直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原来郡主让世子爷抄的书是留着给自己顶包用的,她掂了掂手中有些沉重的包袱,心中突然涌上来对世子爷无限的同情。
转了几条巷子,终于来到叶染衣的府邸,青芜隔着大门似乎都闻得到离人醉的酒香,她拦腰环住松音,足下用力,人便轻身越过围墙,落在了无画楼前。
“郡主,咱每次来都是翻墙,传出去似乎不大好呢。”松音习以为常地替青芜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嘴巴上却有些抱怨地说道。
“他家一个使唤丫头都没有,就一个看门的大爷,那大爷都快八十了,敲门听不听得到全看缘分,不跳墙还不知道要在门口站多久。”
“青芜来了是吧,上来吧。”叶染衣清朗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谢青芜从松音手中拿过包袱,打发她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上楼而去。
“先生,这是抄好的书,我还从库房拿来一套新的茶具,您看还行?”谢青芜赔着笑对叶染衣说道,突然就想起早上青芷过来时的嘴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叶染衣只扫了青芜手中的纸张一眼,便笑说:“听说世子爷前两天去了青楼,谢小郡主亲自给了个不大不小的惩罚,很有长姐风范。”
青芜眉毛一挑,“这您也知道?”
“想知道自然会知道,有时候不想知道也总有传话的人。”
“青芷贪玩,竟撞到青楼里去了,父亲恼怒,多少给些惩罚也是为他好。”
“那是,小郡主明理,不过我倒想知道,你给了小王爷什么样的惩罚呢?”
青芜心中清楚,叶染衣八成已经知道了她的这些小伎俩,当下还是不想认输,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抄书。”
“抄的是哪一部书?”
青芜白眼一翻,“《孝经》。”
“那还真是巧了。”叶染衣笑得邪魅,青芜看得头皮发麻,眼神只往窗外瞟,琢磨着从哪里逃生快些。
“就只当是你抄了吧。”叶染衣见她眼珠乱转,便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倒也不想揪着她不放,就算是饶了她。
“谢先生。”
“不过这离人醉可是没有了。”谢青芜刚堆起来的笑脸立马因这一句话垮了下去,头一扭嘟着嘴巴坐在了椅子上。
叶染衣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隐约间似乎想起当年的琴若,每每与她有矛盾时,她也是这样噘着嘴坐在一边,半天也不说话,不过哄起来也容易,街上的新奇玩意儿或是精致糕点随便买上几样送过去,立时便好。
青芜见叶染衣望着自己一会儿皱眉一会浅笑的,便把身子向前凑了凑,伸手在叶染衣眼前晃了两下,“先生,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想起了从前的一个老友。”
“老友?”青芜转着眼珠凑得更近了些,小声问道:“该不会是先生的心上人吧。”
叶染衣没有回答,只是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来我是猜对了,她长什么样子?性格如何?哪里的人啊?先生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她现在在哪里?先生为什么没有跟她在一起?”叶染衣为人一向清冷,蓦地听说他居然也有过心上人,引起了青芜极大的好奇,她抛出来一连串的问题,只恨不得将那女子拉到眼前来研究一番才好。
“她已经不在了。”
“啊。”青芜拉长了声音,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先生倾心呢。”
叶染衣没回话,走到窗口向外看着,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谢青芜看着他有些寂寥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个念头,脱口而出便说道:“先生,我给您找个老伴吧。”
叶染衣刚酝酿出的一丝悲凉的情绪被她这一句话冲散得无影无踪,他回头哭笑不得地望着青芜,“我当真已经老到那个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