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努力挤出人群，眉头紧锁，满脸阴郁。

看一向自认是翩翩佳公子的萧少爷狼狈不堪，叶恒简直忍不住笑得满面灿烂。

“笑什么笑？明年你来！”萧坤白他一眼，把白玉鱼缸往叶恒怀里一扔，“手酸死了，回家睡觉！”

萧老夫人瞪萧坤：“回什么家！平日在家不按时跪拜白玉真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天还想逃。皮不痒就给我安稳听净因法师讲经，晚上乖乖吃了素斋再回家。”

萧坤皮很不痒，只好垂头丧气跟上。

大雄宝殿庭院内花木扶疏，法坛搭在一株古紫薇花树之下。来凤寺方丈净因法师坐在法坛上，舌灿莲花，神采奕奕。

人群渐渐聚在了院内，萧坤扶老太太坐在树荫下。

听着听着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马上就要入幻境了，老太太狠狠拧他一把。瞬间清醒过来，心说老太太也太不人道。

一会儿趁老夫人听得入神，告假说自己要方便。穿过大雄宝殿四周的彩绘围廊，往西侧人少的地方走去。萧老夫人也没功夫理会他。

来凤寺中轴线西侧有一座观音阁，靠近寺庙后门，从这里出去是一大片的树林，看着黑黢黢的有点瘆人。

观音阁是个微缩版的腾越府城楼，共三层，二层供奉着一尊千手观音。三层里放着着一些陈旧破损的经书杂物，平素都是悬锁紧闭的。

这儿离几个正殿甚远，也不知道为何荒废了许久，平素很少人来。大家都在正殿听经，一路除了几个沙弥没什么人，萧坤几步掠到这里。

他自从几年前发现这个极好的清净之地后，就经常偷偷跑来睡觉。

但刚走进内阁，就闻到浅浅的腥味，心里有点发毛。走向二层，甜腥的味道越来越浓。

血！

萧坤脸上的懒散神情一瞬间消失，微微弓着腰，如同一头敏锐的豹子，机警四顾。

四下无人，他减轻了呼吸，缓缓走到放着观音佛像的桌子旁边。迅速掀开盖着的锦帘，空无一物。

背后贴着墙壁，慢慢走上顶层。

素来关着的铜锁竟开着，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沿着血迹走到一个高大木柜的背后。

赫然一具女尸。双目瞪得浑圆，满是不可置信和绝望。

萧坤吸口气，竟然是暖香阁的名妓碧缕。身体冰凉，早就停了呼吸。

叹口气，伸手合落了她的双眼。

心中悲凉，再姿媚娇艳，再温柔多情，这双眼睛也永不会再睁开了。

日头已经偏西，玉佛殿的院心，有几个小沙弥终于得闲，坐在一棵茶花树下闲聊。

他们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天日落西山的时候，一位施主跌跌撞撞跑到他们面前，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小师傅小师傅，前面观音殿的三楼，死死死人了。”

互相撞着胆子，几个小弟子颤抖着走进了观音阁，这件事就这样成了他们一生的谈资。

后来活成老和尚，坐在花树下晒太阳的时候，还不止一次吹牛，说自己当时多么勇敢淡定地找官兵，别人当时则多么胆小害怕地尿裤子。

这样大的节会，节度使守卫司派了一个巡逻中队来保障安全。一日相安无事，大家都坐下来沐浴佛法。

队长刘明假意认真听经，还不时给大师一个了然的表情，心里想的是，他娘的累死了，晚上回家叫夫人烧几个好菜慰劳自己连日辛苦。

然天不遂人愿，几个小沙弥满脸惊慌地跑过来，朝他喊道：“大人，观音阁那边有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