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舌绽莲花

舌绽莲花

周母拉着夏苗一直走进了二楼起居室,夏百川在后面一声不吭地跟着。夏苗几次三番请父亲走前面,夏百川反倒不耐烦了。

“你到门口守着,任何人也不准进来。”周母对跟在最后的老奴阿竹命令道。

“是。”阿竹躬身退了出去。

阿竹是周母幼年时的邻居,比周母略长,容长脸,一把年纪了腰不弯背不驼,精神矍铄。老头终身未娶,沉默寡言,永远跟在周母身后,象是忠诚无声的影子。

屋子南面一张黄花梨的罗汉床,床中央一张小几,几上摆放着瓜果糕点,对面墙上挂着幅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香案上的青白釉双耳三足香炉里檀香袅袅升起,人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窗外的微风吹动半掩的丁香色薄纱窗帘,天边的晚霞绚丽,残阳如血。窗下的石榴树已经长到了二楼高,石榴花开红似火,伸手就可以摘到。

周母在罗汉床的左侧坐下,夏百川的屁股刚要落在右侧,却被周母狠狠地剜了一眼,他悻悻地搬来条绣墩坐在一旁。

夏苗扫视了一周,发现墙角还有一张仆人给周母捶腿时坐的矮杌子,便搬过来在老爹的下首坐着。

“知道我找你来有什么事吗?”周母数着手中的念珠问。

这话是问夏老爷的,夏苗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般。

夏百川拈须略一沉吟,说道:“知道母亲大人不会同意,但儿子心意已决,此举不是为了我自己个儿,实实是为了这个家。”

周母冷笑一声:“说得倒冠冕堂皇,扪心自问不觉得丢人吗?”

情况不妙,夏苗清了清嗓子:“老祖宗,爹,你们慢慢聊,我去叫人送点茶水进来。”

“渴了?”周母把桌上的一只香瓜递了过来,和颜悦色地问。

茶水遁行不通,夏苗只得接过香瓜,抓在手中却没吃。

对着夏百川,周母的脸色一变:“你倒是说呀!”

“这个……”夏百川的嘴角抽了抽,“母亲常常教导孩儿,身为一家之主理应承担起家族兴衰,孩儿不敢或忘。”

父亲越说越上纲上线,夏苗听糊涂了,猜不出他们的哑迷。

周母勃然大怒:“既然你问心无愧,就告诉你的女儿,你想要干什么?”

夏老爷面红耳赤,扯着嗓子大叫:“她管不着!我是她爹,事情成了只要说一声就行了,轮不上她反对!”

“好,好,很好!”周母气得发抖,脸也涨得通红。

夏苗忙走过来把香瓜放在桌上,给她顺了顺前胸:“老祖宗别生气,身子要紧。”

周母缓过劲儿来,指着夏百川说:“好,你不敢说,我来说!你不就是又瞧上了百花楼的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想要纳进来么?说得忒好听,是为了生个儿子,给夏家传宗接代,还不是看中了她的美色!你是越发出息了,娶了大家闺秀不够,家里有点姿色的丫环也腻了,然后就是小门小户的黄花闺女,戏子我都忍了,到如今不干不净的女人也想要进这个家门了么?”

当着女儿的面被如此数落,夏百川的脸上实在挂不住,梗着脖子说:“那要我怎么办?十七个女儿,只得了一个儿子,还是个烂赌鬼,再大的家业也会败在他的手里。我不甘心,我非得再生个儿子出来,让夏家后继有人!”

“好啊,如今老身的话是不管用了!我倒要问你,这个家业是你打下来的,还是你老子和你老子娘打下来的?要败也是败我的,不是败你的,用不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