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是身不由己,他又何必做出一副不甘的模样,徒惹黎瑭不喜?
他终归,是个男子。
日后出嫁,倚仗的,也是母家。
如果、如果他是女子……
“铮!”一声突兀的琴音传来,黎九惜恍然回神,看向自己的手下。
他用了十年的凤尾琴,断了一根弦。
黎九惜目光微凝,手指抚过断弦,幽幽一叹。
世人皆道黎家子一身风流,才貌双全,贤德过人,乃是黎府上下的掌上明珠,汴京五大娇郎之首,却不知他在这赞誉背后所背负的,是他母亲的勃勃野心。
纵使一身才华又有何用?此间世道,奉行的乃是男子无才便是德。
放下断弦琴,黎九惜走到镜前,细细端详。
额头饱满,眉飞入鬓,凤眼微扬,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神色清冷。
果真是一副好相貌。
黎九惜缓缓勾唇一笑,镜中人也跟着笑了,眉眼瞬间生动起来,恍若冰天雪地中绽放的一枝红梅,盛颜潋滟。
他的母亲用他换取同僚的支持,但未尝,不是他的机会。
左家与孟家,皆是坚定的女帝派系,素来不参合朝堂中的纷争,他母亲之前亦曾想过拉拢,却不得其门,想来,这次是急了吧。
传闻那孟家嫡次女身有隐疾,行走不便,左家嫡长女性好男色,常常流连花柳之地,也不知,他的母亲更属意何人呢?
以色侍人乃是下下之策,可是没有色,又如何能拢住贪花好色的女子的心思?
终究不过是,一场博弈。
黎九惜放下手中铜镜,招手叫了一名新来的小侍。
“小郎。”小侍生得高大,浓眉大眼的样子丝毫不符合如今男子以柔弱为美的潮流。
“取我的令牌去叶府请叶小郎过来。”黎九惜脸上早已恢复了素来的清冷,他稍稍一顿,又道,“便说是我想他了。”
“是,小郎。”小侍也不多话,只接了命令,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