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祈沐刚拽着景染飘身落到一处隐卫布置稍少的死角,景染又忽地飘身而起:“我得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说罢。”
话落间软白的云纹衣摆已经如同化雪般消失在了长孙祈沐面前。
长孙祈沐:“……”
指尖和身上仿若还存留着那人身上干净好闻的雪松香和温暖的触感,长孙祈沐缓缓碾了下指尖,也飘身回了流云殿。
景染悄无声息地潜进宝香宫的房内,取了一个茶盏,拎起外间桌上定时更换的温热茶水倒了一杯,端起茶盏一边往内室走一边喝了半杯,然后指尖微捏摧动内力,剩下的半杯水顿时变得残温余凉。
将杯盏放在软塌边,景染迅速褪去了外衫然后掀起薄被,一股脑窝了进去,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话本子翻开。
一切弄好后景染想到什么般又翻到封页看了眼,嘴角扁了扁,将手上这本稳稳甩回了堆放书籍的案几上,手指微勾,重新换了一本过来。
果然刚将话本子接到手上,就听外面隐隐传来了太监宫女跪地请安和老皇帝问询的声音。
景染懒懒掀了下眼皮儿,开始一目十行地轻翻起手中的话本子。
老皇帝寻常问了荔贵妃几句,便话锋转道:“景世子呢?”
“回皇上,在左侧那件收拾出来的侧屋里。”跪在最前方的宝香宫领头太监伏在地上恭敬回道。
“嗯。”老皇帝装模作样沉吟了一声,迈开脚步:“朕去看看他。”
话落便有宫女立马起身当前引路,景染嗤笑一声,待外间推门声响起的时候便将手中已经翻了十几页的话本子摊开扔在塌边,脑袋一歪,假寐起来。
老皇帝步履匆忙地直直进了内室,看到安安稳稳窝在软榻上浅眠的人时顿时眯了眯眼。然后对身后无声摆摆手,独自一人步伐清浅地走近了景染塌边,悄无声息地拿起景染头边地话本子轻翻。
听到窸窸窣窣地翻页声,景染似是才幽幽转醒,蓦地起身下榻:“皇……”
老皇帝停下翻动的手指,看了看她衣衫凌乱的样子,咳了一声摆手道:“冬日天寒,你先披上衣服。”
景染点头应声,直接伸手一拉塌上的薄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老皇帝眸光一凝,又立马化开,叹了口气道:“这几日烦劳你了,是朕疏忽,一会儿再着人多点几个暖炉送进来。”
“多谢皇上。”景染干脆地点头。
老皇帝沉默了一下,扬扬手中的话本子:“朕的景世子才华卓著,三岁便能落步成诗,没成想也会被话本子吸引住,给朕说说这都讲了什么?”
景染“唔”了一声,应老皇帝所言开口道:“这本《仓山野记》约摸讲了一个农夫与狼的故事罢,一头灵狼救了误入陷阱的农夫,农夫得救后反倒集结村民和猎户想要猎杀这头灵狼。”
老皇帝眸光沉沉地定在封页上,听她话音停了下来,声音平静地询问道:“哦?那后来呢,农夫可否如愿?”
景染讽刺地扫过老皇帝不动声色的老脸,不好意思地摊摊手:“回皇上,我刚看到这里便睡着了。”
老皇帝点点头,将话本子往桌上一扔,没多做点评,反倒是眸光移到一旁的茶盏上,直接伸手端了起来,状似认真地眯眼看了看,回忆道:“又是朕疏忽了,荔贵妃平日里不喜饮茶,这好像还是朕前年赐给她的江南碧螺春,一会儿着供事房再给你送些今年特贡的新茶过来。”
景染没什么多余表情,还是自然地行礼道:“谢皇上。”
老皇帝点点头,垂下眼眸朝门外走去,摆手道:“你身子孱弱,便不必送了。”
景染便老神在地站在原地没动,定定看着老皇帝的背影。
果然刚走到门口,老皇帝便突如其来地一转身,看到景染还站在原地眸色又沉了几分,开口还是和缓地询问道:“朕又忘记了,朕今日过来便是想问问荔贵妃何时能醒过来?”
“等到七日施针完毕,贵妃娘娘约摸就会转醒。”景染回道。
老皇帝点点头出了内室。
景染依旧没动凝神细听,等着老皇帝接下来的动作。
果然老皇帝走到外屋正中的时候脚步微顿了一下,抬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才脸色难看地走了出去。
景染嘴角扯了一下却无丝毫笑意,重新躺回软塌,细细摸索着老皇帝询问长孙祺灏的那句话,又将回京这近二十日明里暗里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起了一遍,烦乱地将被角往上扯了扯盖住脑袋。
德钦王府芝兰苑
夜幕刚刚四合,一道灰影极快地窜进了德钦老王爷的屋内,甚至避过了景染从十八隐卫调过来的几人。
“冉九?”德钦老王爷拿着竹简的手一顿,抬眸朝外室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