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等非人

第二日一大清早,云灵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准确找到景染的床帐,扭着圆滚滚的身子钻了进去。

先是歪着脑袋看了看景染紧闭的双眸,接着便轻车熟路般跳上那张精姿瑰丽的脸,左踏踏右踩踩,还间歇地低下脑袋浅啄一口。

景染深吸一口气坐起身子,顶着一头被凿成鸟窝般乱糟糟的头发,掀开床幕看了一眼外面鸡都嫌早的天色,忍无可忍般一把撸起云灵直接扬手扔出了窗外。

云灵欢快地扑棱扑棱翅膀升到了半空,眨巴着无辜的碧眼飞进了三色枫林。

景染顶着半耷拉的眼皮儿收拾妥当推开门,转向三色枫林的脚步却顿了下,改步转进了灯火通亮的小书房。

清池裹着被子在外间睡得正香,甚至发出微微地呼噜声。

景染:“……”

轻手轻脚推开内室的门,和昨晚同样装束的姜柏奚迟缓地抬了下眼皮儿看向门口,除了一脸不郁的神色和眼睫下新添的两片儿青影,坐姿和面前的棋盘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景染一扫脑中混沌,讶异地垂眸看了看棋盘又转到姜柏奚脸上,问道:“你坐了一夜?”

姜柏奚没精打采地端起茶盏灌了一大口,没答她的话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外走,边走还边咕哝道:“等本太子睡够了,还能再跟这破棋局大战三百回合——”

诶?

景染顿时乐了,眼瞅着清池已经被惊醒跟了出去,便放心地低下头细细看向棋盘,心下赞叹。

想着这人真不愧是棋篓子,长孙祈沐和靳鞅联手未能窥破,臭老道和慧忍大师相约了十年也未曾堪破的东西到了这人手里仅仅一晚上时间,便将本是死水一潭的格局打破到看起来处处逢生,除了中间那颗宛若棋眼的白子依旧锁死全局。

景染对着最中间那颗棋子皱皱眉,挥袖一扫将棋盘打乱,一颗颗收了起来,机缘到此已是难得,再强求下去怕是要魔怔了。

寒冬清晨冷冽异常,一开门顿时一股锐利的寒气铺面卷来,景染瑟缩了一下,对着灰蒙蒙的空中喊道:“蓝歌?”

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黑影应声飘落,景染将琉璃玉盒递了过去,“替你家太子收好。”

蓝歌点头接过揣进怀里又飘进了清雅轩。

景染羡慕地看着清雅轩的方向,想起那只日日雷打不动啄她起床的胖鸟就来气,要不然这寒冬飘雪的日子里裹着暖和的被子赖在床上,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景染对着三色枫林的方向轻哼一声,踱步转去了后院,轻车熟路地翻身上了墙头。

长孙祈沐的院子里依旧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景染眸光动了动,转身就要往下跳。

玄魅的声音又适时地幽幽响起:“世子,您这是要去做贼吗?”

“……”景染转头对着身后怒目而视。

不见玄魅的身形,只听他又善意地提醒道:“九公主这院子也是布了阵法的,您这一跳下去,恐怕只能等着她亲自领你出来了。”

景染正兀自转头讶异着,玄魅又幽幽开口了:“不过想必九公主是很乐意来领你的。”

“…你再敢多说一句本世子就罚你进去破阵!”好呀,胆子肥了,都敢来调侃她了,景染满意地听着玄魅的声音不再响起,直接从墙头上飘身转去了梅林。

前几日还含合着的小豆苞已经料峭了枝头,满目殷红,暗香冷冽。

景染深吸一口气,兜起衣摆,飘身而起,速度极快地在梅林中来回穿梭,带起一股股劲风。

很快还沾染着晶亮露珠的花瓣便兜了满怀,玄魅又应声而落:“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