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面具,沈安歌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连着无神的双眼也一并遮住了,她无从探究这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说是就是吧。
她应了一声,拉起他的衣袖走进开封城。
算算时间,沈安歌离上一次来开封,已经过去八年。纤道还是纤道、虹桥还是虹桥,就连街上的商铺亦是记忆里的模样,好像除了汴河里的水量少了一些,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变化。
景色依旧,那么,人呢?
沈安歌记忆中的师叔,是个不修边幅,脸上留着大胡子,整天酒葫芦不离的男人。他住在虹桥南面,一家叫“孙图印店”的酒家后面。按照他的说法,那酒家里的酒甘香醇厚,价钱也最为公道,即使他有时身上没有几个铜钱,他们也愿意赊着。他便干脆从城北搬来了这里。
沈安歌问了几个人,一路寻过去,来到了“孙图正店”前。店子后面有多条小巷,民居鳞次栉比,她无从判断哪处才是师叔的家。她进酒家本想打听,话到嘴边才发现并不知道师叔的真实名字,总不能开口就问平常老百姓“修罗毒王”在哪。
沈安歌将师叔的身材样貌形容了一遍,酒家伙计是个年轻小伙子,想了一下,说:“平时并没有姑娘你形容的男人来打过酒,我们老板在这里开了二十年的店铺,也许你可以去问问他,他现在樊楼里。”
樊楼,是当地名声最响、规模最大的酒楼。沈安歌小时候曾经到过它的门口,她还记得当时她看着这酒楼,门面高大,客似云来,也想进去凑凑热闹,却被师父一把拉住,告诫道:“走走走,这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
她并不知道樊楼里面什么构造,不解地问伙计:“樊楼是酒楼,你们也是酒家,同为喝酒的地方,为何孙老板要去那里?”
“哎呀姑娘”,伙计摸摸后脑勺,笑道:“我们这怎么能和樊楼相比?按照酒店经营的惯例,在不同档次的地方喝酒,有不同等级的歌姬相陪。我们这,小本经营,小本经营。”
沈安歌闻言往酒家里面看了一眼,果然见里面只有冷清的几张桌子,除了中年酒鬼,没有女人。她决定先找地方落脚,安置好沈定后再去樊楼找孙图正。
沈安歌没有交待去向就离开了,沈定只以为她去找师叔叙旧。他整理着包裹,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袋子。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又忘记带钱袋了。”
为了避免上次在千灯节上的事件重演,沈定想着给沈安歌送去。他唤了店小二来,问:“你可知,与我同行的姑娘去哪里了?”
“呃……”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说:“姑娘向我打听了樊楼的位置,大概是去那里了。”
沈定母亲是洛阳人,外公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他以前没少来过河南。一听樊楼,他脸色即变,掏出银子递给店小二,说:“带我去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