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前厅,虞莜便已理清思绪,她应是重生回到了一月之前,那时父亲病重,秋闱刚刚放榜,温宣高中解元,说要她……
怎么又想起那个书生,虞莜你犯贱还没犯够吗!
思及此处,虞莜面色如霜,看得前厅一众人心下莫名一惊。注意到众人的视线,虞莜须臾便收起了冷脸、微微浅笑。这一笑偏又好似方才的寒意皆是假象,眼前只留下丝丝暖意。
人面桃花相映红,有心人眼里必然留有此番光景。
至少前厅内一年轻男子便有了这样的旖旎念想,连带嘴角也跟着虞莜微微翘起。
宣朝女帝开国,后虽男子继位,但历代设置女官,民风甚是开放,男女间也不若他国般禁忌颇多。
一一打过招呼,虞莜才悠悠落坐,朝对面的高大男子微微颔首,不出意外听见了瓷杯碰撞的清脆声音。
“少爷见着虞小姐无事太过欣喜,失礼,失礼了。”钱顺六偏头瞪了眼男子,话语里的嫌弃连外人都听得真切。
“钱管家言重了,莜儿体弱多病,日后还望钱家多多照拂。”虞夫人连忙说道,谄媚的样子让钱顺六对虞家更是瞧不上。
父亲患上奇症,每日只能靠昂贵汤药续命,不过两月虞家便已虚空,偏偏继母好赌,等瞒着的赌债追上门时,虞夫人当场便拿虞莜抵了债。
这债主是当朝南方首富、钱家,她要嫁的人,则是对面的男子,江宁出了名的怂财主、多次前来虞府提亲的钱晟。
这些变故让上世的她措手不及,无依无靠只能任人鱼肉,最后竟在父亲丧期无名无分被送进了钱家。
虽然钱晟对她百依百顺,两人成亲,别说圆房,连牵手她不愿,他便不勉强,且无半句怨言。
他说,对她,连等待都是甘之如饴。
可这世,她的路该如何走,只能由她定。
虞莜起身走到了钱晟面前,看着竟被她的靠近吓得站了起来的钱晟,虞莜却没再像上一世那般嫌弃,毕竟上一世这个怂财主是真心待她。
但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钱少爷可有烫伤?”虞莜拿出丝帕,一双水灵杏眼满是担忧地看向钱晟,直接忽视了在场其他人。
“没,没,没事。”看着虞莜手中绣花丝帕,钱晟连连摇头,惊喜虞莜竟主动和他说话,可也惊吓过头一下子结巴了起来,“多谢,多,多谢虞姑娘。”
而这话说完,钱晟的手还在抬起放下的犹豫中,偏开目光,纠结着要不要伸手去拿这个手帕。情急之下,额头竟冒了汗。
虞莜忍不住轻笑出声,将丝帕放在钱晟手旁的桌上,柔声询问道,“父亲曾说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便可,在这桩婚事定下之前,我能否与你父亲见上一面?”
此言一出,虞夫人便冷了脸,虞莜这话是说她做不了主吗?当下狠狠一拍桌子,厉声道,“虞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病着,除了我还能有谁给你做主?”
“身为虞家下任家主,我自十二岁便学着打理虞家大小事务,父亲罹患怪症,担心我尚且年幼,才扶你做妻室以助我一臂之力。我为尽心服侍父亲才将虞家暂交由你打理,可现下看来我是错信了。
看在我母亲是你嫡姐的份上我唤你一声姨母,但别忘了你是妻是妾不过是我在父亲面前一句话的事。而且早在有意与温家结亲时,父亲便当众许诺过,我的婚事当由我定,姨母你这般僭越,可曾考虑过父亲的颜面?”
比之虞夫人的呵斥,虞莜只是轻笑着说出了此番话,可在气势上孰胜孰负,钱顺六也抚上了他的八字胡。
以掩笑意。
“虞莜,你……”
“夫人,老爷唤你回房,此事交由大小姐处理。”
虞夫人被气得起身抬手便想给虞莜一个耳光,还未走近就被小跑进前厅虞管家拦住,
“虞斯,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