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扑灭，野地里的庄稼被寒风吹着发出声响，所有人聚集在三轮车上盖着被子呼呼大睡。

古琴放在车座上被月光充分笼罩的地方，琴身腾起一层淡淡的光晕，正陷入了吸收月之精华的冥想修炼中。

一向躺下就睡着流口水的赵苛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前方的田野，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孤儿院的事情。

因为她长着一双可以看到鬼魂的仿佛没有白眼仁的眼睛，而那时也不知道活人和鬼魂的区别，孤儿院里的阿姨觉得她是不祥的孩子，孤儿院里的小朋友远离她，身为鬼怪的鬼魂们恐吓她为乐。

然后她就遇到了不会吓她，和她一起玩耍，告诉她外面有很多很多东西的鬼男孩。

鬼男孩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有个愿望是找到新家，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然后……

赵苛的眼睛扁了扁，眼中腾起薄雾鼻涕流出，就在她准备偷偷将鼻涕蹭到身边的钟辉身上的时候，她身后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巴掌大的奶娃娃秦劭棠从琴里飘出，吭哧吭哧迈着一双小短腿跳到赵苛身边：“小孩你今天怎么没有冥想修行？”

还一抽一抽的，别不是哭了吧。

环胸探头的说：“有了你在旁瞎捣乱，本座吸收月之精华的速度慢了很多。喂小孩你在干什么呢？”

“没要往钟辉身上揩鼻涕。”赵苛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转头看身后的秦劭棠。

秦劭棠嫌弃的瞅瞅她后退一步：“你在想什么呢？从晚上吃饭就怪怪的。”

赵苛坐起身子伸手蹭蹭鼻涕，歪头看着旁边沉睡中的佘桑：“我以为她的宝宝是鬼鬼。你说她是妖怪。如果是妖怪，就不可能是鬼鬼的妈妈。”

秦劭棠没想到赵苛对那只小鬼这么在意，他跳到赵苛的肩膀上，在赵苛要伸手抓他的时候阻止：“别用你的鼻涕手碰本座。本座的确说过她是妖物，但六道轮回，你怎知她肚中不是那只小鬼。”

赵苛呆呆的愣住随后开心的笑起来：“她的宝宝是鬼鬼？”

“这个……”秦劭棠犹豫了一下，要是骗住这小孩她就不会在半夜哭唧唧不好好修行冥想。但是……他眼睛转了一圈，最终说，“以当时的情景而言，那小鬼将灵魂转为力量但却未消散，只可能就近转身入孕妇体内。”

赵苛将这段话反复想了想，最终肯定的说：“是鬼鬼。我会保护好他和他的妈妈。谢谢你糖糖。”

秦劭棠被道谢道得有些怪不好意思，他一个杀伐果断的往日魔界君主怎么就突然被一个小孩道谢什么的……

他别别扭扭的双脚挪动：“那个你别再哭了。本来脏兮兮的就挺令人不忍目睹，若是……”

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原本四道呼噜声突然变成了五道。他瞬间转头看去，刚才还哭哭唧唧揩鼻涕的赵苛已经歪着头呼呼睡了起来。

梦中，赵苛再次回到了孤儿院的小滑梯旁边，鬼男孩笑着冒出来：“赵苛！我们又见面啦！等十个月后我就能有和你一起玩儿啦。对啦古琴怪没欺负你吧。”

赵苛笑着抱住鬼男孩，摇摇头：“我欺负他。”

鬼男孩满意的点头：“没错他就是个纸老虎，狠狠欺负他就对啦。你千万别信他的话，都是坏主意。”

现实月下，秦劭棠哼了一声爬回古琴，本想继续回去冥想修行，却突然失眠了。

他盘腿坐在古琴上，望着天上大大圆圆的月亮。

再瞅瞅冒着鼻涕泡做美梦的赵苛，嘀嘀咕咕：“这个……没心没肺的死小孩，也不知道谢谢本座。阿嚏！奇怪本座是灵，也会感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