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予墨坐在床头,呆滞的看着手里那张卡,那张轻轻的,小小的,一点重量都没有的卡。
床头灯晕黄的光,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越发觉得那张卡不是压在他手心里,而是压在了他心口。
她为什么给自己这张卡?为什么里面恰好是十万?她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铃响了起来,将他吓了一跳。
他看过去,屏幕上果真是那个让他厌恶的字:迟。
他咬着牙按了接听键,刚将手机放在耳边,就听见那个可憎的声音说:“小兔崽子,你今晚就快点滚过来!”
迟予墨声音也是一片冰冷,“说好的是明天。”
手机那头却突然大骂出声:“你这个婊/子生的,没爹没娘的野狗!你不来……你不来我就!”
迟予墨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喀拉拉的巨响,紧接着又听到一阵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你敢不来,你敢不来我就将它毁了!你这个贱种要是敢不来……呕……咳咳咳咳!”
迟予墨冷漠的听着他的话。他见过他们最肮脏的时候,也知道他们眼下的情景,是毒瘾犯了。
电话那头的话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是他还能隐隐听到“项链”、“砸”、“去偷”这样的字眼。
迟予墨觉得他们声音渐远,身体深处像是有什么挣脱了束缚。他平静的轻声对手机那头说:“好,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又是一阵肮脏的话从电话中涌出来。迟予墨不理,挂断了电话。
他平静的将自己屋中的垃圾都收了收,装到一个垃圾袋里,提着出了房门。
外面苏黛儿已经收拾完了碗筷,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个搞笑的综艺节目。
迟予墨走到她面前,笑的温温软软的:“姐姐,我出去扔个垃圾。”
“好。”苏黛儿抬头看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
电视机中的笑声是那么欢快,迟予墨看着苏黛儿的眼睛,心狠狠的一跳。
他终于觉得有些慌,提着垃圾的手紧了紧,“姐姐,你在家里等着我。”
“好。”苏黛儿又指了指门口他那件黑色外套,“把衣服穿上,省得出去冻着。”
迟予墨看了看门口挂着的黑大衣,很黑,像是没有月亮星星的夜晚,和今晚一样。
他沉默着走过去将衣服穿上,换了鞋子,静静的出了门。
苏黛儿等着他关上的门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将电视机关上,问:“z107,你有隐形功能吗?”
z107:“您如果需要,可以在回管理局的时候跟李局长汇报,请他为我输入可隐形程序。”
“当然,这也是算是调试系统的一部分。”
苏黛儿已经完全不指望这个只知道废话的家伙了,找了一件可以将自己完全包裹在夜色中的大衣,静悄悄的出了门。
夜色黑如泼墨,迟予墨地走进了一个阴沉破败的小巷子。
这巷子里透着腐烂的气息,已是深夜,巷中多数人家都还开着灯,有的门口还坐着一两个酒鬼,时不时的破口骂两句。
这巷中人,大多落魄、狂躁、意难平。这巷中有个魔鬼,正使劲的将所有人拖进地狱里,让他们陪它一起享乐去。
迟予墨将自己裹在那黑色风衣里头,脚步很静,步伐很稳。他如今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就觉得自己也要被那魔鬼拖下去了。
他推开他舅父舅母的房门,立即闻到了那股腐烂沉朽的气息。他看到他舅母衣衫不整的趴在沙发上,正拿着一个针管绝望又执着的往自己的胳膊上戳。
他舅父瘫在地上,看着他进来了已经紧缩的瞳孔一下子亮了,他流着涎泪朝他伸出手去,“小墨……小墨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快,快到舅舅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