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因为自己的拖累而导致周绍川手上,她下意识地就要回去,但周绍川炙热的眼,却不停地在告诉她,快跑,快跑。
一滴眼泪掉了下来,阮心悦冷静下心神。
终于决定不再做负累,彻底跑开。
所幸,在阮心悦离开后,后头的工人在剩余四人的拖延之下,并没有再跟上。
阮心悦忧心周绍川等人的情况,便躲在一旁的草丛里,观察加工厂的动静。没一会,加工厂似乎消停了下来,远远地,阮心悦看见一旁的小道上,工人似乎有说有笑地准备回去了。
天色渐沉,夜幕缓升。
过了许久,阮心悦看到远处食品加工厂的灯都灭了,整个奉城郊区也在黑夜里沉入死寂。
因为心系周绍川等人的安危,阮心悦试图打电话过去,探听他们的状况。然而零格的手机信号,却让这样简单的想法,变得难如登天。
食品加工厂就在不远处,阮心悦担心剩余四人还困在那里,犹豫许久,最终决定亲自往那边走一趟。
但令阮心悦没想到的是,入了夜,郊区半人高的草丛将人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她多次尝试往加工厂的方向去,却发觉自己不停地在偏离方向,而加工厂也离她越来越远。
最终,在漫长的寻找中,加工厂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阮心悦这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面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是渺无人烟的郊区,以及近乎将所有视线遮蔽的草丛,说不恐惧,是假的。
阮心悦抱着膝盖,很努力地在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尝试着打开手机,拨出报警电话,但郊区信号薄弱,刚一拨出就瞬间断线。
僵持三小时之后,午夜的天空忽然飘下雨来,饥饿感与寒冷夹杂着,侵蚀阮心悦稀薄的体温,令她的眼睛产生出朦胧的幻觉。唯一支撑她所有求救信念的手机,也因重复拨出电话,电量所剩无几。
头一回,阮心悦感到了绝望。
漫天漫地的绝望。
风吹、雨淋与饥饿,让阮心悦的眼皮变得很重,像是随时都要闭下来。她尚有些意识,明白要是真的这样睡去,或许真的会就此死去。她很不甘心,用尽浑身力气,掐了一把自己。
然而,疼痛的刺激作用很短暂,没一会,效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本就脆弱的免疫力已经下降到极点,还想使力掐自己,却发觉根本使不上力气。
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像是一张粘在墙壁上的纸,风一吹,便随时都要落下来。
在漆黑又死寂的平原上,历经长久的等待之后,阮心悦终是忍不住闭上了眼,脊背失力歪斜,整个人都侧倒在了地上。
临闭眼的那一刻,阮心悦眼前依稀浮过叶则衡的模样,清俊且从容,一时间,阮心悦忽然很定心。
人说,在一个人失去意识时,最后脑海里出现的画面,一定是对她最重要的人。
而叶则衡之于阮心悦是怎样的存在,至今连阮心悦都不太清楚。
阮心悦也不记得,她到底躲在草丛里睡了多久。
睡梦中,意识很浅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有个人在草丛里奔跑,在呼喊她的名字——“阮阮、阮阮。”她依稀听见草丛与那人的裤脚摩擦发出的窸窣声,那么焦躁,那么迫切。虽然,她分明是听不见声音的。
直到许久之后,身体忽然被一双炙热温暖的臂膀抱紧,阮心悦才知道,这并不是在做梦。
微微睁开眼,她看见了他谙熟的容貌、暖煦的体温、清俊的眼。
不是梦,却胜似梦境。
“小叔。”如蚊蝇般细小的声音,认出了他。
叶则衡不顾她身上狼狈的泥水,心疼地将她搂进胸膛:“我在。”
大概是他的怀抱太过滚烫炙热,冻傻了的阮心悦,竟被他的体温曛红了眼,隐隐地甚至还带了点哭腔:“你不是跟我说我走了,就不准我再回去吗?那你现在还来找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