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他立刻转过身,检查阮心悦的右耳。她的右耳没有脓液溢出,可见中耳炎只发作了一边,右耳还未被殃及。
叶则衡轻拍了拍阮心悦的肩,尝试着叫醒她:“阮阮醒醒。”
阮心悦听不见,他只能靠肢体动作唤醒她,之后通过唇语,将想说的话传递给她。
阮心悦嘤咛了医生,眼睛微微隙开了一条缝儿,与此同时,叶则衡启唇道:“你中耳炎复发了,我们现在必须去医院,你的以往的病历放在房间哪里,我回去拿。”
没睡醒的声音里带着点娇憨,她揉了好一会眼睛,才赌气似的说:“我不要去医院。”
“中耳炎发作必须尽快处理。”叶则衡坚持。
读完叶则衡的话,阮心悦疲惫地再次合上眼,脑袋没了力气,恹恹地跌倒一边。朦朦胧胧的睡衣中,她缓缓吐了一句话出来:“小叔,我不想去,我闻了太多年消毒水的味道,我害怕。”
睡衣迷蒙的一句话,但叶则衡却明白,这句话是阮心悦发自肺腑的。
刚失聪的那一年,阮心悦因为中耳炎做不来鼓膜修复手术,叶则衡曾带她走访了全国各地的医院,一次次的检查,一次次的失望。手背上的针孔青了紫,紫了又青,密密麻麻的针孔眼,落满了手背。
叶则衡还记得,十六岁的阮心悦是个很怕疼的女孩子,针孔一扎就要疼得抹泪。可十九岁失聪时的她,一天几管血抽下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阮心悦恐惧医院,却为了他固执的让她恢复听力的想法,而一遍遍地勉强自己。
叶则衡很懂阮心悦,所以这次她主动说不想去的时候,他竟然想不出理由来劝服她。
犹豫许久,对着再次睡着的阮心悦,叶则衡只剩一句:“好吧。”
中耳炎不能不处理,阮心悦不愿去医院,叶则衡就只好亲自上阵。好在之前阮心悦失聪时,叶则衡就已经学得一些中耳炎的处理方式,酒精消毒,处理外耳道,叶则衡心里还算有些数。
叶则衡打开副驾驶座前的储存箱,熟练地从里头取出一只医药箱,再从医药箱里头取出一盒酒精棉花,拆开。
刚失聪的那一年,阮心悦的中耳炎总是反复。经常上医院,阮心悦的唇语功课难免就会落下。于是,叶则衡特意向阮心悦的主治医师咨询了中耳炎的处理方法,从那以后,只要是不严重的复发状况,叶则衡一般都亲自替她处理。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在车里、在家里、在公司里备上医药箱的习惯。
只不过,阮心悦失聪后,两人之间渐行渐远,叶则衡已有多年未曾替阮心悦处理过中耳炎了,手倒是有些生。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阮心悦均匀的呼吸在发生。
叶则衡蹑手蹑脚地箍住阮心悦的肩,将她从副驾驶座上挪下来,让她的身体越过排挡杆,直到横躺到他的腿上。
他从医药箱里取出棉签,沾了些酒精,小心翼翼地往阮心悦的耳朵里掖,一边掖,还一边问:“疼吗?”
要是阮心悦从未失聪,她一定会听见此刻叶则衡的声音,那么地谨慎,那么地温柔,像是在悉心地对待最为珍贵的宝物。
只可惜,阮心悦并不能听见,回应叶则衡的,也只有无声。
阮心悦没有回音,叶则衡轻轻将棉签推进了一指……
“嘶……”睡梦中的阮心悦皱起了眉,唇微微嘟了起来,呢哝了一声:“小叔,你轻点儿,疼。”
“知道了。”叶则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