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现在只看见她躺在了医院里。”叶则衡冷漠打断。
“对外办事出了问题?”陈子越稍显错愕。
“你说呢?”
陈子越欲言又止:“其实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因为实习生太闲,部分员工就有意见了。原来的部门总监在我的授意下已经打算和平解决了,偏偏你家小侄女脾气太硬,非要顶上,至于今天这事,可跟我没关系……”陈子越顿了顿,又问:“不过话说回来,她进医院没事吧?”
“中暑。”简洁明了,是叶则衡的作风。
“就只是中暑?!我中风了你都不见得会打电话慰问我。”陈子越啧啧道:“我的叶大老板,您说您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尤其这一年,每次你家阮阮出什么问题,我第一个遭罪。你说你既然这样关心她,当初干什么还要出国?”
叶则衡忽然沉默。
陈子越又说:“谁都知道你宝贝她,可她又不是你的亲侄女,这样护着干嘛。”
又是沉默。
“你出国一年,就晾了她一年,可你真的晾着她了吗?鬼知道你那一年里,到处找我们这些人帮你照顾她。老叶,说真的,关心她,还是得说出来。我虽然不了解你为什么忽然不跟她联系了,但我总觉得,话还是要说开了好。”
“不用你说。”
“好好好,我不说。”陈子越眼见叶则衡的火气去了不少,就开始旁敲侧击:“对了,这次唯臣的广告,要不要考虑让我来代理。我也听说老台长把你找过去开会,被你拒绝了。你也知道我跟那老台长积怨已久,正好趁这个机会帮我个忙,也好趁早让我把这个副台长的头衔去掉个字啊。”
“知道了。”
陈子越的唠叨还没完,就已经被叶则衡彻底挂断。
自窗台那边回过身,叶则衡踏着光走到了阮心悦的面前。病床与他距离不远,隔得很近,他隐约能看见阮心悦紧闭的眼睛底下,似乎藏着淡淡的乌青,像是累极了。
这一年多,一直放任阮心悦独自生活,其实叶则衡是不安的。
毕竟,从阮心悦十六岁那年第一次叫他的那一声“小叔”,就注定了一切关系都已经牵扯不断。
相处的那些年,他见过阮心悦太多的变化,从开朗到孤僻,从乐观到懦弱,他由始至终都明白,这些都是他种下的因果。
对于阮心悦这个女孩子,他还不清。
病床上传来窸窣声,慢慢地,阮心悦睁开了眼。
见到叶则衡的那一刻,她显得有些错愕:“小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只是碰巧。”他说。
“是这样啊。”阮心悦苍白地笑笑。
没人知道,阮心悦站在日头下多久,叶则衡就在一旁守了多久。
“身体好点了吗?”
“好些了。”
“待会我送你回学校。”
“好。”
生疏的对白,已经是属于两人最多的熟络。
抵达亭城大学的时候,叶则衡就觉得有些异常。
周遭都是施工的队伍,整个学校里也不见学生的踪影,只稀稀寥寥地看见了几个施工工人。叶则衡正想询问阮心悦,但她着急摆着笑脸下了车,往校园内走去。
叶则衡没走,继续目送她离开。
正当阮心悦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叶则衡的车窗却忽然被人敲响了。来人是个穿蓝色制服的学校保安,一边敲着车窗,一边朝他喊:“不好意思,这边不让停车。”
“稍等,我送人回学校。”
保安摸不着头脑:“你搞错了吧,暑假学校翻新,早不让主人了。”
叶则衡蹙眉:“那留校毕业生呢?”
“全都不让住。”
闻言,叶则衡对着方向盘怔了半秒钟。片刻后,他立即推开车门,往拐角处阮心悦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实在太清楚阮心悦的脾气了,从来都害怕麻烦别人,从来都恐惧成为别人的负累,从来都擅长给自己找麻烦。
说好听点,那是倔,说难听点,那是固执。
“喂,你先把车开走啊……”
身后,保安粗粝的嗓音传得老远,但叶则衡显然已经无暇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