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着一丛蓝紫色的短茎小花青瓷小瓶,瓶身微凉,落入她掌中,无别与他手间的温度。
夏煦指腹轻轻划过,抚摸这株幽然植根于水中碎石间的罕见花卉。心绪茫然而飘忽,不知去向哪方。
“这是烟寒水,水草而已。”男子起身,声线清然悠远,不缓不紧。
烟寒水。单名字,就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然无奈。
寒风迎面,冽冽清寒。吹落了枝头堆积的白雪,吹散了傲然无畏的薄薄红瓣。夏煦动了动冰凉僵硬的双唇,将瓷瓶揣入袖中,便伸手去抖裙角的冰凉。
她只顾衣裙,一心垂首拨弄,竟是不知,她脸上、耳朵上,都还沾着几片红梅。早先的冰雪已化作水汽,混合着细碎的梅花,道不尽的着露水嫩。
不忍,又不由自己。青色衣角随风如流水般波动,自大氅中探出微白修长的一手……
耳边如羽轻掠,携丝丝微凉,柔软而清浅。夏煦肩头一颤,十指倏忽之间紧握成拳。
可睁目与之相对,他好看的眉眼说不出的蛊惑。不由自主,又不动声色的,软了她攥紧的两手。
青衣宽衫微漾,耳垂的触动亦随之瞬息抽离。留下一串酥麻,直入心头掀起波澜。涩然恍惚,夏煦抬手揉去耳边的触感,一时竟有些无措。
“脸上还有。”他温声提醒一句,便静然不语。
夏煦并不知脸上还有什么,只觉得忽然之间发烫的厉害。愣愣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之相视。两手也不知如何自处,拉过袖子便抹了起来。
他无奈扬唇,温软展颜。相较于身后惑人心神的红梅,过之而无不及。
淡然如月,清然如云,濯濯似莲,幽幽似兰。这超越凡尘的气华,笑得时候,竟是这样让人移不开眼。
正当二人静默无言,迎风送来一阵醇然清甜的酒香。以为置身梦境,夏煦忙蹙了蹙鼻子,使劲吸了几下来确认……
“还真是酒!”似惊似喜,夏煦眉梢漾起,两眼亦是灼灼生彩。她抬眸,殷殷问道:“先生可否辨得出,这是不是梅花酒的味道?”
“是。”他毫无犹疑地回应说。
“那……先生能否带我去寻几坛?”
“不可。”收了面上的温然之色,他道。
“为何?”
本无意拒绝,可当他视线慢移,停留在夏煦手背上时,又不得不拒绝。稍一浅思,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姑娘有伤,方才所用药物,沾不得酒。便是我愿相赠,伤口未愈,也无法品得其味。”
“是先生自己酿制的酒吗?”夏煦颇感意外。见他点头,又继续道:“我自己并不会饮酒,只带回去送于家人。先生若能施我几坛,定感激不尽。”
她语气中,清冷中不乏恳切相求的意思。他不舍相拒。可他就算是愿意,这酒,她独自一人,也是万万带不回去。
他轻声笑了笑,道:“三尺深的酒坛,姑娘确定要带几坛回去?”
夏煦嗓间一滞,无话可说。
三尺深的酒坛,确实……带不回去!她遗憾望一眼远处,反过来,颇具幽怨地叹一句:“酿个酒,偏找那样大一坛子做什么!”
她声音不大,似在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可借着无尽的冷风,他仍然分毫不差的收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