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臣低头,为自己的无知而道歉,“属下不曾听闻此事。”
“哦,我听说那船上有明国的大儒。”德川光国回答道,“寻人,去打探一下消息真伪。若是属实……”
他本想说请对方来水户藩讲学,但又怕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何况那滑头鬼吃了自己的东西,话又不说清楚,凡是只能做一半,不上不下,让人心中暗生不快。
“先去探寻一番,如实禀报。”
“是。”
家臣领命而去,德川光国看着一旁的树,忽然想到,马上就要入冬了。
◇◇
入冬之后,船上的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明月翻找出压箱底的厚衣,换上厚被,又想到临近春节,也该裁剪些新衣才合适。
还好,在翻找过后,找到了压在箱子角落里的一些船舶停留在吕松时淘换而来的金银饰物。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先哭穷了,“先换些冬日的新衣吧。”
入冬之后也不知道能否上岸,若是不能,在船上过的新年,如果没有新衣那也太惨了一些。
最好能再置备一些酒席……
这些事情都只能拜托王译者了。
王译者听过了明月的委托,实在不忍收下这些金银首饰,这些饰物看样式便知是故人之物,若是典当,怕是再也无法睹物思人。
(但是,若是现在不收下,怕是更不好。)
王译者收下了饰物,准备去交换一些冬日的物品。
倒是他前脚刚出门,就见到那经常前来与征君笔谈的几位扶桑儒者们,正带着一些饭盒走了过来。
听闻这是此地藩主所赠饭菜。
藩主也是倾慕明国的征君之才,故而各种找借口赠衣送菜。
这也算是优待了。
王译者道了谢,带着酒菜上了船,又转而求人去购置厚衣厚被等物。
等到了春节,山翁和征君小酌几杯,喝得酩酊大醉,躺去休息了。
明月拿着一个馒头坐到了船外,就着月色和寒风吃起了馒头。
屋内的酒气实在是太过难闻,让她留在屋内和酒气为伴,不如出来吹冷风。
当她快把馒头吃完的时候,自称“鲤伴”的男人又过来了。
这人几次三番,趁着月色去跑到船上来,也不知道干什么,最近过来的时候,也会带一些吃的食物和果露过来了。
(这人越来越自在了。)
“今天那么冷,你还从水里爬上来的吗?”更奇怪的是,每次他都是衣服干净整洁的上了船,但是下船的时候总是跳到海里离开。
也不知道是送他过来的人只送单程,还是他有什么夜游的嗜好。
真是古怪至极。
“怎么说呢。”鲤伴笑嘻嘻地举起了手上的便当,“家里新年宴会太过热闹,一见到家里的热饭热菜,我就想到你大约是吃不上什么热食的,心中实在不安,就来了。”
“你是住在长崎了吗?”
“要从吉原到长崎,也不需要多久。”鲤伴谦虚的回答,“何况,我担心你,就赶紧来了。”
(与其说是行动派,倒不如说是大话派了。)
“你怎么来的?”明月反问,“就算是走水路,也要……”
“错了,错了。”鲤伴笑着举起了手上的便当盒子,“是天上。天、上。”
明月顺着他所说的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之上,有一艘楼船。
“开什么……玩笑。”
“你还觉得我是人吗?”鲤伴向前一步,好奇问道,“我是妖怪。怕了吗?”
“你吃过人吗?”
“不……怎么说呢,毕竟我的母亲是人,要说吃人的话,这也太……”鲤伴的脸上露出了颇为不自在的神情,“这个我做不到。”
“哦,那我为什么要怕你呢?”明月反问,“你不以人为食,就不可怕了。”
“因为食谱的原因吗?”
“不,该如何说呢……”明月犹豫了一会儿,“重点不是吃什么,而是……算了,说这个也很奇怪。春节了,说点高兴的事情吧。”
毕竟新衣,新被也都置办了。
酒菜也勉强备妥了。
“那就来吃点东西吧。”鲤伴也顾不得地上太冷,席地而坐,打开了便当盒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散发着热气的热菜,还有热腾腾的白米饭。
早就吃厌了小米和小麦饭的明月,看到热腾腾的白米饭,差点都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