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4.旧日光阴(56)三合一

敛财人生[综]. 林木儿 10288 字 9个月前

一辆吉普停在门口,车窗开着呢,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探出头来朝这边看,视线在端阳的背影上一扫而过,就看向党春华:“春华,跟谁说话呢?还没排练完吗?我是先回家然后叫司机来接你,还是等你一会儿……”

党春华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这就来。就是碰见个学生的家长,说两句话。来了来了……”然后没敢在看端阳一眼,跑着过去生了吉普车。

端阳没有抬头,直到车走远了,他才将头昂起来,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发呆。好一会子,才脚下一蹬,车子划远了。

而大厅的棉门帘夹缝里,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缩了回来。骄阳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大哥他肯定是惹麻烦了。回去得跟爸妈说说。

端阳没有在城里逗留,原本还想着去找爸爸,把自行车绑在车顶上,他跟着坐车回厂里。但现在,还是算了。

他想整理整理心情。

曾经四处流浪,翻遍了整座城市要找到的人,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眼前,什么感觉呢?

欣喜吗?

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是害怕的。

害怕这个亲生母亲的出现,打搅了他现在的生活。

在她出现以前,他几乎都已经忘了,他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那一刻,他心里还升了一股子羞愧,尤其是当问到林军|长的时候,他想大声说:“我不是那是因为林军|长……我是因为我爸我妈我弟弟我妹妹……我不知道没了他们我该怎么办……”

可当他发现,她不敢认他,她也有更重要的人的时候,他心里又觉得别扭了。

那种委屈,那种不知道叫人怎么发泄的憋屈,怎么也驱散不了。

车骑在路上,走的并不快。小心的避着冰坨子,转过弯道,前面就是火车道。

每次过火车道,都得小心,得看着有没有火车过。等确保没有火车的时候,抓紧时间过去。

这种公路铁路交错的方式,是非常不安全的。

这次比较倒霉,远远的就听见火车的声音了。

大家都等着,车道那边的人,这边的人,拉架子车的,赶着骡子的,骑着自行车的,背着筐子步行的。车道两边的路上,挤了一片。

等火车慢悠悠的过去了,这一片就拥挤了。

端阳也不着急,等着大家都过去了,他才推着车子慢慢的走。

结果刚过了火车道,就看到一个筐子。

什么东西?

他推着车子赶紧跑过去,一把抓住了筐子,可筐子的另一边也被人抓住了。

他这一抬头,跟一双大眼睛给对视上了。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各自低头看筐子,谁也没撒手。

筐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用崭新的床单轻轻的给盖着。

啥宝贝啊?

端阳不撒手:“是我的!”

那姑娘也不撒手:“是我先看见的。”

端阳‘嘿’了一声:“那……什么……见着有份,你一半我一半……”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姑娘就说,“得先看是啥东西吧,要紧的东西得交给公家的……”

端阳心说:你倒是怪机灵的,听起来觉悟是高,可这要紧的东西到底该咋定义呢。这是拿充公这一条吓唬自己呢?要是敢不分给她,她就举报去。

行!心眼挺多的一姑娘。

他就说:“那先看看,筐子里是啥东西吧,说不定人家马上就找来了。”

两人一人一头把床单掀起来,紧跟着的就听到一声“哇”的一声哭。

筐子里是个抱着襁褓的婴儿,被单一拿开,冷风一吹,孩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两人给唬了一跳。

这姑娘赶紧把孩子抱出来,把襁褓的一角给拉起来给孩子遮挡凉风:“这谁家这么大意,把孩子忘在这里,再给丢了……”

“你傻啊!”你家带这么大的孩子出门是放在框里的吗?端阳皱眉,“丢了可不是你说的丢了……这孩子是被遗弃了……”

一说到遗弃,端阳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把车子撑到一边,过来看:“你不是抢吗?给你吧,也别分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姑娘一把拉住他,“你不要,你叫我怎么办?”

端阳就说:“你不是说要交公吗?交公呗!”

姑娘哭丧着脸:“交哪去?哪里肯要孩子?要不,抱回去,看村里谁家要……”

端阳就问:“你家是哪的?不能养啊?”

姑娘摇头:“家里就我跟我爹,咋养?”

那自己带回去也不行啊!爸妈都忙的什么似的,根本就顾不上的。

端阳就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着找一户人家,我给出点钱都行……好歹是一条命。”

孤儿院那边,他是不想送去的。

他真在孤儿院呆过,那地方……他不觉得比庄户人家更好。

这姑娘抱着孩子跟抱着炸弹似的,“那行吧……你得告诉我你是谁,家在哪,要不然我上哪找你去……”

端阳心说:我还能跑了是怎么的?

但还是先骑到车上:“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外面多冷的,别再给孩子折腾病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端阳才知道这姑娘家也不远,就在三林屯。是后来合并过来的人家。以前家也在省城,她爹在城里的中药铺子里干活。后来,这不是精简城镇人口嘛,父女俩就被精简下来了。在三林屯安了家。

刚进村子那条巷子的最里头,三间茅草房的就是了。

这姑娘叫潘甘草,四五年生人。跟端阳差不多年纪。

到了地方,端阳把身上的钱都塞给她:“我叫林端阳,跑不了。去厂里问问,就知道我是谁了。”

林端阳?

这姑娘真知道。

村里的姑娘都知道。

都说厂长家的儿子和气,长的还好。

其实……还还算是没说错吧。

甘草抱着孩子一进家门,潘厚朴就愣了一下:“替谁家看孩子呢?”

农村是这样的,家里要是忙不过来,孩子寄放在邻居家一天半天的,也是常事。

因此,潘厚朴没多想,只问了一声。

甘草这才觉得麻爪了,怎么就答应林端阳把孩子带回来了呢。

她低着头,好半晌才耷拉着脑袋说:“是捡来的。”

不等他爹愕然的睁大眼睛说出一大串质问的话,她就赶紧说了:“要是不带回来,这么冷的天,能要了他的小命。”

潘厚朴一肚子的话就咽下了。

他在中药铺子干活,以前给东家干活,也跟着东家学本事。东家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医者仁心。没道理看着人死在面前的道理。

他指了指屋子:“先进屋吧。”

进屋在热炕上把孩子检查检查,看是不是有啥毛病,结果甘草这才知道,这孩子是个小女娃儿。

“咋这么狠心的,把孩子给扔了呢?”甘草去熬米汤。

潘厚朴却抱着孩子发愁:“爹都这把年纪了,你弄这么个孩子回来。就算是爹养着当个小闺女,可是……爹能养她几年,到时候坑的还不是你。你这过了年,都十八了!如今又是个农村户口,想找好对象本来就难。如今再拖累了这么一个,你这对象可咋找?”

甘草只闷着头,好半晌才说:“给她找个好人家,送出去……反正有人给出钱……”

说啥?

潘厚朴问了一声:“谁出钱?”

甘草愣了一下,不肯说是谁,只道:“跟我一块捡孩子的……他愿意出钱给收养孩子的人家……”

这又是傻话!

潘厚朴就说:“自家的孩子都养不会,谁会真心养别人家的孩子。这不说给钱还好点,要是要收养,这好歹还有想要孩子的心思。可这你一说给钱,你能分的请谁是为了钱,谁是为了孩子的?”

甘草猛的抬头,这话也对啊!

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可孩子都抱回来了,这可咋整?!

旧日光阴(56)

技校那点事,在四爷看来是不可避免,但也没有什么大影响的事。

至少对于他要做的事,暂时是没有影响的。

等到七月一日,第一台拖拉机从生产线上下来,披红挂彩给上面报喜的时候,这才真的觉得可以放松放松了。

在整个攻坚小姐里,他还是那种能晚上回家,偶尔回来吃饭的那种。可其他大部分工人为了完成这个攻坚战,已经持续在车间了呆了一个来月了。

车间里,一直有人奋战。值班室里,永远有疲累不堪只合衣躺在地上打盹的工人。

所有人的信念都非常朴素,就是要在d的生日这一天,献上一份厚礼。

厂里四处招展的红旗,鞭炮声锣鼓声和人群欢笑与鼓掌的声音,一幕幕的从眼前过的时候,林雨桐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种情绪许是会传染的。

跟林雨桐一样红了眼眶的又何止一人?

在一片荒山荒沟上建起一座厂,把矿石变成钢材再变成各种设备武器农机,这得付出多少,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

而为之奋斗不息的动力,不是能获得多少物质奖励,不是能得到多少奖金,他们只是真觉得国家需要。如果这种努力,能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能证明是有意义的,能得到也一次口头褒奖,那么,他们就觉得这是能自傲一辈子,等老了能在儿孙面前炫耀的事。

事实上,这个攻坚小组,确实是被表彰了。

刊登在报纸上,然后报纸张贴在厂里最醒目的报刊栏上。紧跟着,就是下达生产任务,为了完成生产任务,车间需要全负荷的运转,才能按期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而人事处,需要做的就是把每一个为之努力过的工人的档案拿出来,重重的给记上这一笔。

接下来是表彰大会,各种的表彰大会,披红戴花,用他们的话说,一辈子都没这么荣耀过。

而另一边呢?四爷并没有停下脚步,有了拖拉机不算,这只能说有了运输能力。我们还得将配套的犁地机、耙地机、旋耕机等等的都得给配套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作为附件,可以以拖拉机带动来工作的。生产不难,但想要耐用,关键在于犁片耙片的质量。钢材不好,耕地百十来亩就磨损的不能用,需要不停的替换,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要生产出不同的钢材型号,然后同等条件下,去实验它。

自家的农场都不够用了,还得联系其他农场,将实验给完成,要收集到更为详实的数据。

另一边,什么大小型收割机,播种机,农药喷洒机,脱籽机,都已经开始启动。

要是能做出联合收割机,那就更好了。

为了解决水利供给不到的地方用水问题,厂里又抽调人员,研发打井设备。

以往打井,都是人力。其实机器打井,没那么麻烦。关键是得有这种设备。

所以,在一个个的计划往下下发之后,大家才恍然,原来我们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做的。

不光是后续的,就是现有的拖拉机,也是需要不断的改良的。更有不同的地况需要不同的机器,东北大机器能转的开,可有些地方,却需要小型的设备好调头。

计寒梅都提意见了:不能只埋头干活,还要注意职工的业余生活。

业余生活,四爷也很重视。

他就说:“我跟上面申请了电影放映机,快到了。以后每天晚上,都放电影,谁愿意去看,就去看。如今只能先是露天放映,咱们的文化宫还没建起来……”

露天的多好啊!

咱们这么多职工和家属,得多大的文化宫才能放的下这么多人。

就露天的!

只要天气允许,就可以放映嘛。

可这放映机要回来了,谁会用?谁来当这个放映员?

其实这又不是高科技,摸索摸索就会了。可要是万一哪里弄错了,给折腾坏了呢?

偌大一个厂子,竟是没有一个放映员。

这又专门选了人,送到人家省城的电影院,给人家当学徒,先学一个月吧。

真是这样的。

本来还想着从人家电影院的学徒里挑一个调到厂里的宣传处,当个宣传干事,可是呢?人家不愿意来。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个年代的电影院,人家的待遇是相当不错的。以至于堂堂的国企,人家都不愿意去。

这就很无奈了。找个机灵的小伙子,去学吧。

结果小伙子三天就回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叫我碰机器。我就是不碰机器,看了三天我也学会了。”

人家说学会了,也大致上算是学会了吧。

自家单位的机器,大着胆子摸索了两天之后,没问题,可以了。

虽然换带子的时候还有点生疏,有放反的情况发生,但大致上,还算是不错。瞧见人影,听见声音,这就已经足够了。

晚上放映的是红色娘子军,宣传处才把通知张贴出去,转瞬就传遍了全厂并且朝外蔓延。

先在总厂放映,然后再是矿厂炼铁厂这些单位嘛。结果不等轮换下去,不值班的都赶到总厂,看电影。厂门口是大广场,厂子里一进来,也是广场然后是三岔路,路修了几百米之外,才是办公区。

这里能容纳的人多,地点就放在了这里。

等林雨桐下班回家做饭的时候,一路上小板凳小椅子砖块树根木墩子,排的满满的,都给自己占地方呢。

一出厂子,厂子门口也一样。是附近的村民、镇上的居民给他们占的地方,从反面看呢。

别人家的且不说吧,就自家这几个孩子。包括端阳在内,白米饭红烧肉已经不能勾住他们的心了,一个个的心早飞去了。

电影七点半准时放映呢。可打从六点一下班开始,人已经陆续的开始聚集了。而且迅速的就集中起来,瞬间,这人山人海的,在家属区这边的三号院住,都能听到外面呼朋引伴的声音了。

朝阳伸手:“妈,给我两毛钱。”

“自己去拿吧。”家里的零钱是有固定的地方的。这些孩子从来不主动去拿。要钱的时候先问大人要,准许了才过去拿,不准的话从来不去碰。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干啥去。卖各种的小食的肯定已经在外面了。两毛钱就能买不少东西,然后鼓囊囊的塞的上衣口袋和裤子口袋都是。

他第一个窜了。

几个孩子不一块的,各有各的玩伴。对于朝阳来说,老跟姐姐妹妹一块,多没意思。大哥玩的都是大人的游戏,说的都是大人之间的话,他也不爱跟着了。就自己先窜了。

丹阳是带着骄阳一起的,两人比较乖,不往出跑了,要上自家的厨房顶上。当初盖厨房,上面是平顶的。平时能晾晒个东西。现在嘛,这地方高,离厂门口也不远,估计是能看见的。

四爷就送两孩子上房顶。结果一出门,好家伙,树上。屋顶上,墙头上,一切可能呆人的地方,都坐上人了。

俩孩子在平房上看,只能算是勉强能看见。

这种狂热持续了一星期,实在受不了这种跟赶集似的闹,四爷催着叫电影下基层,下车间,这才好了。

反正是一部电影反复的放,大部分都是能跟着背电影台词的。台词都能背过了,更不要说是插曲了。一个个睡梦里都能哼哼。

而骄阳也第一次跟父母提出了一个小要求:“我想要一个口琴。”

想学乐器,而孩子们能接触到的除了笛子,就是口琴。

四爷从来不限制孩子学这些,如果他们有兴趣,那就学吧。

除了口琴,四爷还买了手风琴,横笛竖笛二胡,想学就学呗。

丹阳对横笛还有些兴趣,但是朝阳全然没那个耐心。倒是对他爸买回来的那一套《十万个为什么》爱不释手。那一套书一共十四册,黑红相间的封面图案,放在硬盒子里,看哪本抽出哪本。

孩子要学乐器,大人就叫学呗。学校有专门的音乐老师,业余时间愿意带着教,那就去吧。四爷和林雨桐也真没时间去管。

结果国庆过了之后,还真让骄阳这丫头折腾出名堂了。

国庆文艺演出的时候,在省文化宫,全省的优秀节目都在那里表演。骄阳属于卖相比较好的孩子,家庭出身父母教育,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孩子就有一种从内而外的自信。

刚好,表演的时候一个同学忘词了,她站在台上临时救场,笑眯眯的:“……紧张了吧。就知道你会紧张。你的台词我都背过了,不信请大家来听……”然后不打磕巴没有标点的一口气来了一个大贯口。

观众没看出这是忘词,还以为是设计好的情节。

但是后台知道啊!

后台可不止一个学校的老师,那么多老师呢。

少年宫的一位老师找这边的带队老师,问骄阳的情况。如果可以,他们是希望骄阳能在文化宫,如果有晚会,有汇报演出的时候,让孩子过来客串一把主持人。

还一个劲的夸,说这孩子的台风非常好。

等老师来家访说这事的时候,林雨桐就觉得,骄阳从计寒梅身上学的东西,许是真的有用了。那种昂首挺胸的姿态,在现在看来,那就是好台风。

人家老师看上了,那也行。有活动就去吧,功课不能拉下就行。

现在的活动也比较多,好像每个月里,得有半个月得去少年宫排练。

她是主持人,有时候还客串一把演员,但主要的任务还是主持。

如今的汇报演出特别多,领导来视察了,看看演出。工作组来交流了,看看演出。各地的劳模开会了,咱们也给人家一出慰问演出。

所以,她反倒是成了家里最忙的人了。

半个月住家里,半个月住姥姥家。早上她姥爷送,晚上她姥姥接,晚上跟太姥姥一起睡。小日子过的还挺好。

把朝阳羡慕坏了,“早知道我也学那劳什子口琴去了。”

人家就那一个露脸的机会结果还给抓住了。小小年年,主持一台晚会,人家还给两斤粮票一尺布票二两油票一两糖票呢。

虽然没钱,但这些票票可顶了大用了。人家现在属于自己能养活自己的那一类。

之前还为怎么安置骄阳犯愁呢,看吧!有时候犯愁那真是想的太多。这不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