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3.旧日光阴(55)三合一

敛财人生[综]. 林木儿 10374 字 9个月前

林雨桐就跟四爷说朝阳的事:“这小子运道不好,就说丹阳吧,要高考,还能赶上六四、六五年。他呢?得到六八年……”

可从六六年起,这中间要间隔十年呢。

四爷心里是早有想法的,就说:“等再大两岁,再看看,不行给他二舅送去,叫当兵去吧。”

要是初中毕业能中考,这小子是能赶上的。可这不是人家不招收初中毕业生吗?

得闲的时候,林雨桐就问孩子了,说你有没有当兵的想法。

一般来说,男孩子是喜欢当兵的,梦想肯定也是当兵。

但这小子却摇头:“其实我觉得我爸画的那些图挺有意思的。”

这话倒是叫四爷一愣:“比起当兵,你更愿意学……”他点了点桌上的图纸,“学这些?”

“大哥能学,我为什么不能学?”朝阳不解。

端阳就说:“其实这小子挺有天赋的。看各个面的剖图,他都能看明白。”他最开始接触还挺费劲的。

四爷就有些沉默,好半晌才说:“那你跟着你哥先慢慢学吧。”

心里却算着这孩子的年纪。要真是先参加工作也不是不行……六六年之前考自家单位的技校,只要考上了,谁也无话可说。刚好能避开上山下乡……等到七七年的时候,也才二十三四岁,大了一点吧,但也不算是太过分的年纪。读大学是来得及的。

只有骄阳,五六年生人,到了六六年,才十岁。上学别太着急,就算是十八岁中学毕业吧,那也才七四年,距离七七年两年多点的时间。这个时间段要怎么安排孩子……好像现在想这个还太早。

丹阳今儿起的稍微有些晚了。头上的辫子是晚上就梳理好的,为的是早上起来梳头发的时候头发整齐好打理,不浪费时间。今儿一摸头发,觉得不乱,刷牙洗脸,拿着个馒头就要走。

端阳推了自行车:“你慢点,我骑车送你去。”

朝阳急的在后面赶:“叫我坐前头。”

“自己跑着!”端阳扔下一句,载着丹阳就走了。

丹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吃馒头,这种馒头跟别人家做的还不一样。是外面包着一层有点咸味的皮,里面裹着花卷的那种。

自家做的花卷,用料十足。油一层,盐一层,花椒叶一层,小茴香一层,最后再撒上一层辣椒面,那味儿,油香油香的,特别好吃。有这东西,哪怕是没有菜,她也觉得香。

拿这个当早饭,在车上吃了。赶到学校的时候,其实也还好。正是陆陆续续的上学的时间点。

如今上学的时间都早,早上六点二十,就开始早自习了。

丹阳在校门口下来,催端阳:“哥,你赶紧回去。要不然上班该迟了。”

迟不了!

“中午别急着往家里跑,在教室多写会作业,我骑车过来接的时候,你再出来。省时间!”端阳叮嘱着,直到看到丹阳进了学校,才掉头往回骑。

丹阳在班里年纪算是最小的,但这人缘,却是最好的。

为啥呢?

因为她的桌兜里,永远放着整瓶的墨水。

别看这小小的东西,却是学生除了本子之外,耗费最多的东西了。

墨水贵不贵?不算贵,但对于农家来说,却是一笔开销。

林雨桐难得的走一次后门,其实就是找后勤采购的,采购大桶的墨水的时候,能给自家也代买一大桶。

单位用的墨水,都是后勤采购买回来的。出厂就是一桶二点五公斤的或是五公斤的那种。每次用完了,倒出来把小瓶子添满就行。

丹阳比较好说话,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找过来说给我吸一管墨水,她都答应。有时候连抬头看人都不看,直接摸出来给人家用。

反正不管是真朋友也罢,假朋友也罢,嘻嘻哈哈的,谁见了她都打招呼,瞧着人缘也不错。好处就是,几乎是不用为值日这种事烦恼。有时候赶不上值日了,同学就帮着都干了。

今儿就是,进了班级之后,教室都扫了,凳子都放下了。

她赶紧拿了抹布擦讲台,又抢着倒垃圾。

技校那边开始报名了,班上的气氛就更紧张了。

今年技校的名额只有五十,可报名的人数,竟然多达两千多人。职工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都想法叫过来考。大部分都是抱着那种有枣没枣先打三竿的心态。

其实一开始,很多人从资格上就被卡主了。可就是这样,收起来的报名人数也在八百多。

这叫班里的气氛就更紧张了。

丹阳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说,自己的目标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没关系。

这边说着,那边就开始整理桌兜里的书,准备上课。

等第一节课开始,语文课本打开,课本里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几个字:请转交金厂长。

字体有些陌生,没在本班见过。

丹阳若无其事的将信塞进书包,回家给了她爸:“不知道是谁写的匿名信,说是转交给您的。”

林雨桐就笑:“这些学生娃娃,还挺会找机会。这是要谏言还是要如何……”

四爷撕了信,然后微微的皱眉,最后叹了一声递给了林雨桐。

怎么了?

林雨桐接过来,看了一遍,眉头也不由的皱了起来。

这信说是谏言信也可,说是举报信也行。

因为信上,说了一个问题。就是阶级与成分的问题。

里面举了很多的例子,比如这个学生家里是富农啊,那个学生的爷爷是you派,尤其是提到一个叫刘平生的学生,说这个学生,虽然成绩优异,家里的成分却是地主。而且,还举报说,这个学生陪着他奶奶去过佛寺礼佛,证明信仰有问题。

在信的最后,人家又说:如果只以学习成绩论,那么咱们的工人阶级的群体是不是就要受到污染,是不是就会影响阶级的纯洁性。

所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这招生该怎么招。

事实上,如今考大学也是如此,虽说还没有明确的什么成分论,但也差不多。除了建国初年的一些大学生,他们在建国前能上的起学的,肯定都是有些家资的人家。就像是钱思远。他们那一批,属于成分复杂的一批。而后,成分背景会考虑在内的。

而且,对于一些烈士子女,也有些特殊的照顾。

就连在社会活动中比较积极的,要求进步的,但是成绩却不怎么优异的学生,会给予一些特招名额。

不想把那些成分不好但学习好的孩子拒之门外,就得增加名额给写信的这一类学生。

四爷将信放下,如果不给一个态度,这迟早都会是个事端。别觉得是一个中学生的信就可以忽略。

继而他又哼笑一声:“不就是想考进去吗?那就叫他进!”

自以为是匿名信,就查不出来了吗?

林雨桐把信看了两遍,第二天找到学校,查看了初中毕业班的左右人的作业本。

很容易就把人给找到了。

不得不说,这孩子其实挺有天赋的。尤其是在书法上。要是一般人,真不那么容易将两种字体联系到一个人身上。

更叫人意外的是,这孩子还是个姑娘。

一个叫做韩秋菊的十七岁的女娃娃。

这孩子跟丹阳是一个班的,从写字的用的碳素墨水,林雨桐就将这个范围缩小在了这个班之内。厂子这边的供销社是没有碳素墨水的,而厂子里用的墨水是不许拿回家的。因为有丹阳这个不计较的丫头,为了点墨水没人冒险做贼。但为了谨慎期间,连外班的,她也看了。

最后确定还是在丹阳的班里。

这个叫韩秋菊的姑娘长的高高壮壮,乌溜溜两条大辫子,身上的衣服带着补丁。被林雨桐叫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林……林……阿姨……”

很聪明,不叫林处长,只按着丹阳的同学的身份叫林雨桐阿姨。

林雨桐笑的很和蔼,点头应了一声,搭着这姑娘的肩膀亲昵的将她往办公室带,然后叫她坐下,这才拿出信来:“这是你写的吧?”

“我……”她低下头,“我莽撞了。”

“没有!”林雨桐就道,“写的挺好的。金厂长专门把你的信拿道厂d委会上说了。大家都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来呢,就是代表厂里回复你。像是你这样思想进步,觉悟高的同学,技校那边有特招的名额。今年有五个,我提前告诉你。肯定是有你一个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不能跟别人拉下太多。至于你说的有问题的那几个同学,人事科也做了调查。但厂里的意思呢?有问题不怕,咱们可以改造他。你放心,厂里是有矿厂的给他们劳动改造的,也有政治思想学院给他们学习。对待这样的,改造他们,比放任自流要好,你说呢?”

韩秋菊被这一个特招的名额冲击的有些惊喜交加,听林处长这么一个大处长跟自己这么细心的解释,心里就更激动了:“您说的对!他们就该去最苦最累的地方接受改造!”

从学校出来,碰上计寒梅。

相互说了两句,计寒梅就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你今天找来了,那我就不用找了。这不,人家也给我写信了。我觉得这孩子说的有些道理,阶级觉悟是有的。虽然说看法有些偏颇,目的呢也有些不单纯。但这都不是大问题。这么着吧,要是人招进来,你给我送来。这样的孩子容易走偏……”

这事无所谓嘛,放在哪里都是放。

就算没有这个韩秋菊,激烈的竞争之下,肯定还有很多个韩秋菊。

但这叫丹阳也无法接受,别人不知道韩秋菊举报了谁,但是丹阳是知道的。她开始不知道信是谁写的,也还罢了。可知道是韩秋菊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偷偷的跟她妈说:“那个韩秋菊,跟刘平生正处对象呢。”

都十七八岁的人了,处对象很正常。但却因为考技校的事,把对象给举报了,这就不正常了!

旧日光阴(55)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重工机械,不是第一家拖拉机厂。早在三四年前,国产的拖拉机已经被生产出来。当然了,如今就没有说卖不出去的可能。都是上面下任务,他们生产。这么大的国土面积,就只这一家能生产拖拉机,这肯定是供不应求的。可这要申请资格啊资金啊要想成功,第一,你得告诉人家你有这个生产能力。第二,你得叫人家知道你们要生产这个优势在哪里。

当然了,生产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有配套的炼铁厂,我们有最好的锻工技术,燃油泵和柴油发动机……我们更是专门有相关的研发小组……”

有了这些,基本就可以完成了。

而需要注意的细节就是:“拖拉机及其零部件的系列化、通用化、标准化,如此才能方便生产、使用、降低制造成本和简化配件供应……”

但光是自己一个厂这么生产也不行啊!

你得按照人家的标准来。

之前已经有先驱了。

所以,这就得知道人家厂子的拖拉机的零部件生产标准。

原以为这件事最大的拦路虎,会是人家那边的厂子。

结果不是,厂里派了技术员去,又有厂里开的证明。结果那边特别利索。如今是没有那种保密不保密的意识的,只要是公对公,基本可以坐到坦诚。再说了,标准化这个提法也确实是有道理,零部件一个标准的话,如果坏了,需要更换零件的话,就会变成非常容易的事。不会因为车的生产厂家不同,而导致零件不能通用,这就很麻烦了。

人家厂长还专门打电话过来,挺高兴,觉得这边能以他们的标准为标准是很荣幸的事情。

按说,这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不是!

一一五总厂那边不答应。

人家是总厂,生产什么,怎么生产,这件事得总厂说了算。

可总厂给的任务特别单一,就是特殊钢材,如今也只有这边有能力生产特殊钢材。

人家的意思是,这玩意不嫌弃多,叫你们生产,你们就只管生产。

你不嫌弃多,我也不嫌弃多。可如今的产能刚能跟需求配套。要多的,我就得有多的设备。要多的设备,我还需要钱。可如今不是压缩的不给钱了吗?我拿什么给你生产。

炼土钢那一套?

跟总厂沟通这事四爷没去,是赵平去的。

给赵平气的啊:“他们那是乱弹琴。”

计寒梅就说:“不行的话,我去做做思想工作。”

做思想工作?

做啥思想工作?

四爷看林雨桐:“帮我收拾东西,明儿我去b京。”

林雨桐‘哦’了一声,先走了。

计寒梅追出来:“这上下级有意见相左的地方,这很正常。要努力的沟通,这动不动就往上级跑,这种越级汇报的事情,可不好……”

她这么提建议,堪称是委婉。没有在会上当场反对,倒是跑出来希望林雨桐能规劝。放在计寒梅身上,挺难得。

林雨桐就说:“事……其实也不是大事,但这个机会错过了,就不好找了……”

机会?

什么机会?

林雨桐就笑:“我不想当林科长了,我想当林处长。”

从一一五一旦挣脱出来,自然就升格了。事实上这边是一一五的上游单位。没有这边的钢材,他们什么也干不了。

谁才是重点,分不清楚吗?

不是说要颠倒主次,或者是官迷。因为如今,确实有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

对方未必不知道这么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可他们从自身考虑,能做的就是压制你。要不然,你真就翻天了。

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该怎么摆弄,只看四爷这次去,是不是顺利了。

这次没有林雨桐必须跟着的理由。他只带着厂办主任李奎去了。

林雨桐留家里,其实也挺忙的。

如今从b京,从s海,分来了一批中学生。

有些是分到了自家这边的农场,有些干脆就分到了附近的村子里。

村子里那些,不归林雨桐管,但是分到农场的这些,非林雨桐管不可。

一个个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十五。

一提起知青,好像就是那十年的事。

其实不是,从六二年开始,就有了。又是裁撤职工,又是精简城镇人口。这些孩子一腔热血,不管是主动的还是分配的,其实打从这一年起,每年陆陆续续的就有中学毕业生下放到了农村插队。不过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提法罢了。

面对这些孩子,林雨桐的心里是挺复杂的。

怎么安置呢?

林雨桐跟赵平和计寒梅商量,是不是再建一个幼儿园。

托儿所的孩子是两岁就能送的。但在孩子四五岁这个年龄点,到学前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还是能学一些东西的。

女孩子们,林雨桐给安置到这个地方。带带孩子,教孩子唱歌跳舞学拼音数字。

男孩子们,先去扫盲班当老师。

扫盲这个事情,是个常抓不懈的事情。尤其是新建的厂子,人员结构复杂。扫盲这事,还是得抓。

而分到村上的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在队上干活。给你们分一块地,你们自己种,自己收。户口其实就是农村户口了,也算是村上的人了。待遇跟村民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就是这些孩子实在是小看了当农民的辛苦,理想跟现实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林雨桐这边呢?人事科几乎是天天都会被这些学生娃拜访。

没别的事,就只问:你们还招工吗?

不裁员都不错了,哪里会招工?

好些看厂里这边给安排这些学生都是当老师的,也想说去村里的小学教书去也行。

可村里没有这样的岗位给他们,一个个的都把孩子送到了子弟学校这边,教学质量明显不一样嘛。

哪怕是凌晨五点起床,走路去学校呢,孩子们也愿意。

那就没法子了,就只有去种地了。

没几天,就有姑娘受不了了,跟厂里这边的职工谈起了恋爱。

像是城子,像是铁蛋,都有了相好的姑娘。

林雨桐心里就警醒了,问端阳:“有对象了?”

“没有!”端阳回答的特别利索,“真没有!”他脑子还算是清醒,“如今谈这对象,感觉人家不是看上人了,是看上家里的条件了。”

不是说端阳在这事上不动心,他一年轻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对大姑娘有好感,这属于正常的。但人家姑娘呢,一搭话就是问:“你爸是厂长?你妈是人事科的科长?”

实权派啊!能改变她们一生的人呢。

所以,这么做导致的结果就叫本来就比别人敏|感敏锐的端阳觉得不是很舒服了。

他比较排斥这种带有目的性的交往,所以,在很多年轻姑娘的眼里,厂长家的公子好像有些高冷。

林雨桐对端阳这样的年纪谈恋爱的态度是:如果非要谈,我不反对。但如果你要是听我的建议,我会告诉你晚两年再说。十七八岁的年纪,男孩子还不到法定结婚的年龄。他这个年纪,真是跟着师傅学本事的年纪,等结婚了,有了孩子了。琐事缠身了,再想集中精力去学点什么,就有些困难了。

苗大嫂那边比较愁的就是这个:“……铁蛋那臭小子……要谈也不是不行,咱们厂多少好姑娘呢?是不是?就是那些分来的学生娃们,农场的那些姑娘也行啊,哪个我瞧着都挺好。偏偏找了个分到农村的,你说着咋整?我这好不容易从农村户口弄了个商品粮户口……咱们那时候多容易,跟着男人就把工作的事解决了。但是现在不行嘛,这要结了婚,以后可咋办?两口子一个种地,一个上班?那小姑娘给她灌了啥迷魂汤了,他回来给我整了这么一出……我们家那口子也不说管管。”

不是不管,是压根就没法管。

婚姻法当年是学过的嘛,宣传力度特别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婚姻自由。

谁都无权干涉他人的婚姻。

男孩子这个年纪正在叛逆期,你管都没法管。

四爷这次去的时间比较长,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五月份了。

他在b京到底是跑了那些部门,汇报了些什么,林雨桐不用问,只从他的脸上看,就知道,这次真挺顺利的。

没几天,就有工作组下来,进行调研和考察。

为期五天的时间,这跟大多数人是没有关系的,正常的上下班就可以了。四爷是不是那种为了检查而做特殊准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