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装?
不用装了!
这对别人来说是闲事,但对自己来说,就是个机会。
自己马上就到了年龄线,要退休了。可再正处上退下来,跟在副厅上退下来意义完全是不一样的。可是上面的位子啊,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上面腾不出位子,自己就是再着急,屁用也没有。最多就是给个调查员的虚职,有啥意思?
可这位市领导跑到这里来闹了一场,却没想到给他刨了个坑出来,只要自己轻轻一推,这家伙就得掉下去,这个坑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自己一个人还不行,还得叫上明光。自己上了,腾出来的位子,明光提前活动活动,也就能八九不离十。
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也不泡病号了,东西留给家人收拾,这就走,找明光去。
九零年的年跟前,林雨桐这边重新热闹了起来了。
林雨桐顶撞过的领导,下台了。不光是下台了,还进去了。他跟他儿子闺女女婿甚至那个抢来的儿媳妇,都进去了。
周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主要是没想到一个人能蜕变的那么快。
当年很朴实的一个姑娘,如今没了!不光收受贿赂,还包庇强|奸犯。那畜生糟蹋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姑娘,她发现了,没胆子拦着,还给帮忙了。
进去直接就给判了五年。
不知道苏书|记是怎么运作的,反正如今是苏市|长了,哪怕是副的。
明光升格为一把手,成了书|记。
县|长这个位子却空悬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位子被一项低调的严厉给拿到了。
林雨桐就说四爷:“你真事先不知道?”明明打电话叫严厉过来,两人在书房嘀咕了半晚上。
许是投桃报李,四爷升了一级,副县了,主管招商工作。虽然不是常委,但是跨入了副处。
官场八成的人都被挡在了处级之外,所以踏上这一个台阶,意义重大。
这是苏书|记,明光还有严厉,三人发力的结果。
啧啧!
又成领导了呗。
四爷的应酬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年前送年货的差点把家里给淹了。
这天,两人从外面应酬回来,一进家门,就见老五和赵爱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见两人回来了,就都起来,叫四哥四嫂。
林雨桐一边换鞋,一边看边上几袋子的花馒头。
不用问,肯定是这两口子带来了。
“家里可吃不了那么多。”林雨桐就道,,“以后别带这些了,家里不缺。”
赵爱华就说:“想着城里做馒头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
食堂的大师傅早就蒸好了,要了直接送过来就行。比家里做的精致多了。
好吧!是人家的心意,只能受着呢。回头叫周文和秦芳分着拿家去算了。
四爷问老五:“不忙了?”
“年前歇几天。”老五有些拘谨,他比起其他兄弟,几乎是没来过这边。
“坐吧。”四爷脱了外套,又帮着桐桐把脱下来的大衣挂在衣架上。
两人过去坐了。
小老太坐在一边拿着手里的棉鞋叫林雨桐看:“看这针线活做的,多细致。”
林雨桐这才注意到沙发上一堆的棉鞋单鞋,有小老太的小脚鞋,有给俩孩子的棉拖鞋,还有给林雨桐和四爷的。都是家里穿的便鞋。看的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林雨桐就问:“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啥事吧?”
赵爱华就推了老五一把,老五愣了一下就说:“也没啥事。就是吴达,农闲没啥事干……”
赵爱华面色微微一变,就赶紧道:“到底年轻,光是出傻力气也不是个办法,就想着看是不是上个技校啊,还是直接去找个活干……”
不管是上技校还是找活干,这都得林雨桐和四爷来想办法。
这个时候的技校,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找活干,那就是想进工厂,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老五对这事并不怎么热衷,大概是逼着来的吧,要么不会说出农闲没啥事干才找活这样的话。农闲找活那就是想找个临时的。可赵爱华抢了话了,就是想找个长期能干的。
这事对四爷和林雨桐都不是难事,可还是那句话,这事有没有必要帮。
为孩子求爷爷告奶奶,这事不稀奇。为孩子求人的爹妈多了去了。去了就是看人脸色去的。求人张这个嘴不容易。都是口问心,心问口,心口相问了无数遍的。
当初赵爱华跟老五那就是各取所需,可等真嫁过来了,才发现她的要求其实能更多些,金家远比她想象的好了太多的时候,难免就起了心思。
又是做鞋子,又是蒸馒头,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为的也不过是孩子好过一些。
林雨桐把话也说的明白:“安排个人,这不难。不看老五的面子,也得看俩孩子的面子……”
话说的很明白,不是你在我们这里有多大的脸。也不是老五的面子好使,只不过是两个没妈的孩子,他们的面子好使。
这就带着点警告的意思了,满足你的要求这个很容易,但前提条件是,对俩孩子得好。
林雨桐没啰嗦,想了一遍就道:“开发区在招收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男女青年,学历不限,去省城培训一年,科目是游泳、划船、急救等等,以后会安排在开发区河务办公室下属的急救队工作。这也算是学了一门手艺和保命的手段。”这个安排进去也不算是走后门。“另外,还有区政府食堂需要打杂的……”
“叫吴达去学游水去,他过了年就十八了。”赵爱华赶紧道,“食堂需要打杂的叫吴双去吧。不要钱管吃就行。跟着大师傅学上两手,这也算是个手艺。就是将来摆个小摊子卖个吃食,好歹能拿的出手……这就行了!我真是感激不尽了。”
很清醒的一个认识。
快到吃饭的时间,赵爱华去厨房帮张嫂做饭去了。
老五才低声道:“就是不答应也没事。”
不是很想给那边的孩子找事干。
“家里好歹有个劳力。”老五的想法其实有点自私,想叫人家女人给他看孩子,还想叫那边的儿子给出力去下地干活。
四爷就说了:“我这是最后一次管你的事,也是最后一次说你。不管对谁,这都是相互的。你都不舍得下本钱,凭啥叫人无偿的给你付出。你有你的打算,她又她的打算。她的打算情有可原,可你的可算却上不得台面。啥好处都叫你占了?当谁是傻子呢?家里人肯叫你占便宜,那是不愿意跟你计较。那是这些兄弟们身上,都留着跟你一样的血。二姐跟帮你,那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你四嫂帮她,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我是你哥,你那俩孩子,是我的侄子侄女。不是你对你四嫂好,不是你对二姐好,他们才对你好的。你既然找了人家女人一块跟你过日子,她对俩孩子过的去,那你就得干点让她对俩孩子更好的事。今儿你要是主动揽下来了,自己带着东西来给她的儿子办事,你再看她会不会对俩孩子更好些。”
真当啥事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天经地义。
老五抿着嘴不说话,好长时间才闷闷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走的时候林雨桐给带了不少糕点,过年走亲戚能用。就像是四爷说的,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干啥管这闲事?老五还没那么大的脸。
过年该拜年的还得拜年,然后也许是四爷这个当了县z意义就不一样了,找来办事的特别多。
小姨那边的林雨桐的表妹,十六了。
上初中到初三了,不上了。因为上课说话,老师直接扔了粉笔头砸脸上了,女孩子自尊心强,当天就回家了。死活都不念书去。
小姨那慢悠悠的性子,就跟林雨桐说:“桐啊,你说着可咋办?”
这个小姨,是亲妈的妹子,跟英子的感情自然深了。看着英子长大的嘛。
这些年也没求过啥事,只开了这一回口,还是商量的语气。
林雨桐能咋?
不能叫人说咱六亲不认啊!
悠悠岁月(73)
老三这会子最气的,不是何小婉打麻将掉到人家的坑里去了。反而是她说不叫孩子上学的话。
当年你咋知道叫你弟弟上学呢?没钱也供他。
那时候是咋说的,好歹上学上出来了,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死力气了。
自家孩子才多大?是缺心眼啊还是脑子不够数啊?咋就学不好就算了?
出门没文化那是得吃亏的?靠不上大学也得高中毕业,能看能写不当文盲吧。当着这么多人还不能说他。
就像是老四说的,人前教子,人后教媳。
当着这么多人,不能把人的脸揭下来往地上踩。
老三就说:“孩子还是去县城上学。”换个环境就没人知道根底了,“我专门请个老师回来教……”
学一遍不行,咱学三遍五遍,这总行吧。
“那得花多少钱啊?”何小婉说老三,“就在家有他舅舅呢。”
他舅舅要是管,就不会是如今这样。
你有钱打牌,没钱给孩子上学。一个孩子一学期花的了一百不?
你一下子就折进去五六千块,把孩子读到高中的钱就霍霍了。
老三扭脸就这么狠狠的看着何小婉,何小婉终于知道刚才又说啥了,就道:“行行行!你说啥是啥总行了吧。”
还是不服气!
老三就觉得,她现在有点故意抬杠找茬的意思。反正就是要把你压下去,她搁家里说了算,这事才能算完。
何家妈就说了:“三啊,你放心,小婉在家,有我看着,她不敢再打牌了。两口子过日子,没有一帆风顺的,谁家都一样。你好好跟她说,道理她不是不懂。”又说何小婉,“以后不准再胡来了。”
面对面的把话说明白了,何家母子就回家了。
几个人送人家出门,何小婉就拉着英子和林雨桐去了厨房,到了厨房就哭:“……我也不知道人家那是坑咱们的……上去就输……把今年的收入全输进去了,我这不是想翻本嘛。人输极了,就想着不能总走背字,总能赚回来的……越借越多,越多越输……”
英子就拍了她一下:“你是不是傻?我说了你几次,你说就是玩玩。桐跟你说上面差的严,你不信。你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这可是五六千块钱……在县城都够买铺子了。说没就没了。你是好日子过的你不知足你。”又给她举例,说你看那谁谁谁家的媳妇,为了供娃上学,跟那谁谁谁在一块,家里那男人窝窝囊囊的就在门口给守着。那日子过的是啥滋味?你再看那谁谁谁家的媳妇,大冬天的干的都是那人的活,工地上啥重活不干?一天挣上两三块,回来那男人和婆婆还嫌弃少。“你再看看你的日子,妈在世的时候没拿大气哈过你。老三只要在家,你说你为钱操过心没?甭管老三那钱是怎么来的?总没叫你出去在外面为难过吧?你说这日子你不好好过,你想咋?”
“二姐,我跟你说。”何小婉坐在灶膛前面,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老三他是有外心了!”
英子一顿:“这话咋说的?老三可不是这样的人。没那么些花花事!要不然你二哥能打断他的腿。”
何小婉抽噎起来,扭脸问林雨桐:“桐,你还记得夏天的时候,他带着那女人回来……”
林雨桐点头:“咋了?你发现他跟那周莲有事?”
“那倒是没有。”何小婉吸了鼻子,“从夏天回来,他跟我就没那事了。你们说,这不是有了外心是啥……”
在外面听着的老三当时脸就黑了,一步跨进去,指着何小婉:“你可要点脸吧!这也就是在二姐和桐跟前,没啥磕碜的。这要是说给外人听……你真是能把我气死。我回来的时候是大夏天的,铺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门不开着想憋死谁啊。咱门大开着睡觉,你咋心那么大了。你说回来的时候,我说我送你回来……你说啥的……说赶紧挣钱去,别叫跟着你,你还能丢了?行!我挣钱去了。我这几个月都不在县上,才回来几天?货都没入库呢,就被派出所给叫去了……你可气死了你!”说着,就拉何小婉走,“行了!行了!少在这里磕碜人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何小婉白眼看他:“你要有心,早就回来了!还知道几个月都不在家啊。”
妈的!
“你是想叫我挣钱,又想叫我在家守着你。”老三就说了,“两选一。要是你叫我在家,我就不出门了。铺子往出一盘,回来种那几亩地。你自己选。”
“那你还是出去挣钱去吧。”何小婉一把甩开老三拽着他的手,“没钱你守在家里有屁用。”
看!
老三气道:“你就该找个当大干部的,老四和桐这样的级别都不行。得那样的,天天回家,不缺钱花。我没那个能耐,要不,你跟我凑活着过,要不,我也不拦着你,你追求你的幸福生活去?”
“少拿话寒碜我。”何小婉冷笑,“你能认识亿万富翁,我咋就不能认识大干部了?指不定哪天,先不要你的是我!”
英子拍了两人一人一下:“没完了是不是?我就纳闷了,以前那吃了上顿借下顿的日子都能过,如今是要啥都有啥,几千块钱掏出来眼睛都不眨的。你们到底作啥呢?小婉这回错了,老三也不对。挣钱要紧,家也要紧。钱应该赚,但多少是个够啊?少赚点,多在家呆两天,看看老婆孩子,这要求合理。在这事上,小婉说的也没错。不许吵吵了,这事揭过去就不许再提。”
没提是没提,何小婉到底是去养猪场上班去了,俩孩子老三带到了省城。
这回老三下了本钱了,在县招待所的家属楼,买了个小一居室的房子。县招待所属于政府后勤单位,人家在招待所的后面盖了家属楼的。前几年都是分下来的,后来又叫把钱补上,算是把产权给卖了。房子在一楼的拐角,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肯定拥的很,俩孩子睡客厅,一人一个小床,中间用书架子隔开,另一边都给拉上帘子,相当于都有独立的空间。房子不起眼,但有一点好,离学校近便。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穿过一条巷子,两分钟就到。这条巷子住的还大多数是老师。老三觉得这里环境好。而且一楼嘛,夏天阴凉不热,冬天跟招待所一体的暖气,烧的特别热乎。还有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想洗澡就能洗澡。
老三的意思是,叫何小婉到县城上班,一个月少赚点,够她跟孩子日常开销就算了。还能照看孩子。何小婉这回是发誓要把损失的给补回来,一心扑在果园上,说要照管果园,抽空修剪枝条啥的,再在养猪场上班,一年怎么着也能收入个三千上下吧。非不来。
说俩孩子也没啥要照管的。会自己吃会自己喝的,自己去了也没啥事可干。
老三说不动啊。
咋办呢?
真给找了一个今年刚分配下来的老师当家教。一月给人家六十块钱。
老师的工资发不下来,有教龄的都是如此,更何况这种小年轻了。上班几个月,一毛钱都没拿回家。还靠着家里养呢。如今这家庭条件,供养个学生不容易。好容易能挣工资了,结果工资下不了,还得啃老。
老三就跟人家小伙子说了,“下了班你就过来,我定了饭菜,你带着俩孩子吃,只当是帮我忙了,也不要多长时间。觉得这小子学懂了就行。上完课你只管走,没事。
相当于管人家一顿饭。
等老师走了,隔壁的老太太就过来,在这边看看电视啥的。
老三也是给了钱的,一个月五十。老太太觉少,有时候能等老三等到过了十二点。
人还挺热心:“哎呀!小伙子人不错啊,带俩孩子挺难的吧。我跟你说的对象,就是对面小学的老师,人也好,男人病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的也不容易。我看你这边是没人带孩子没人管孩子,她那边是少个人就养家养孩子艰难。你们搭着伙过日子,准行。”
老三赶紧跟人家说:“我家里那位在镇上呢。”
“咋不来呢?”老太太想不明白,“男人在哪,孩子在哪,家就在哪。女人不守着家,是咋个意思?伺候老人呢?”
老三含混了应了一声,“丈母娘年纪大了……”
“那你可是难得的好姑爷了。”老太太啧啧称奇,“不管啥时候,肯叫媳妇补贴娘家的,都差不了……”
反正日子就这么过吧。
周末了,老三也不拦着孩子去老四那边。有时候清宁和清远也过来玩。这么处着就挺好。
何小婉这边是没事了,林玉奇那边一直都没出来。
眼看着到了年跟前了,林玉珑来了,看脸色估计是遇到大难事了,“咋的了?”
“二姐。”他好像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能借我点钱吗?”
“多少?”一般林家那边是宁肯对着林玉健他们开口,也不会对着她和英子开口的。这还是头一次。
“五千。”林玉珑摇着嘴唇,“我是不好从大哥张口了。我哥上次的事,大哥拿了七千。”
“五千我能给你。但是你拿这钱干嘛?”林雨桐就纳闷了,“你可别是走啥歪路。”
“没有!”林玉珑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不给不行,那些人是道上的,上次为了把我哥弄进去受教训,坏了人家的事了。这段时间,天天打发人骚扰我对象,您说一个姑娘家,天天被一伙子一伙子流氓跟着,谁不怕?那边开口说五千,我就拿五千买个清净。”
这样的人逮不干净。
进去一两个,剩下的得变本加厉。
林雨桐拿了五千,“这钱你别急着拿,这么着也不是个事。等你姐夫回来,商量商量再说。”
四爷回来一听缘由就对着林雨桐笑:“当是多大的事呢。”又对林玉珑说,“他们那是没跟你二姐打牌,她才是抽老千的祖宗。不输的那伙子当裤子,那都不算完……”
林玉珑才不信,“你们掺和进来,说不得有麻烦。”
“有啥麻烦啊。”四爷坐过去打电话,“放心吧。出不了事。”
电话是打给公安局局|长的。
说话的声音低,林玉珑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啥。
结果半个小时时间,就有人敲门。来的是个瘦小个子的男人,自成黑九。
也也不知道四爷跟黑九是怎么说的,反正年前的这点时间,打架斗殴的特别多,像是团伙打架,派出所一出现,一哄而散,没人的地方,照样打。打的结果就是,小偷小摸少了,地皮流氓少了。
林雨桐看明白了,如今不是没地痞流氓,是这些成‘家养’的了。这是驱狼逐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