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财眼见着风势不对，都快要烧到自个儿眉毛了，现下要是骂这丫头，正好坐实了罪名，他只好先打断众人的言论，将矛头指向李大脚，一口一个女婿道：“女婿，瞧你这话说得，我闺女这么水灵的模样，还怕将来找不到好婆家，说我上门求你，你可劲拉倒吧你！”

刚才的老太太也帮着自家人说话：“白老三说得这话我觉得甚是，李大脚家的条件大家心知肚明，要是白老三真是为了钱，咋不直接将闺女送给财主家做童养媳，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钱，几个李大脚都掏不出来。”

众人道：“这话有理。”

就算李大脚再老实巴交，也从这话语里听出了味儿，这是要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他直起脖颈，身子骨本就比白发财高，这会儿更是居高临下：“白老三，说话要凭良心！”

女人在大场合，特别是男人多的地方一般是不言论的，李强媳妇仗着丈夫在村里的声望，平日里免不了要作威作福，扯着嗓子道：“白老三你这人贼精明，话说到你嘴里，黑得都能说成白的，大脚这人老实，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可不像你，尽做些坑蒙拐骗的事。大家伙说是不是？”

六十年代，民风并不淳朴，生活的窘迫和人心的暗斗，硬是逼着人世俗，小黄庄的村民们就是典型代表，俗话说的“墙头草两边倒”，很形象。

有人嗤笑道：“可不是，我年头差点被他骗了只鸡，幸好反应过来。”

有人讽刺道：“白老三，从我那骗去的半斤粮食吃光没！”

话摆在明面上说开了，白发财这人心小，见不得别人当面戳脊梁骨，一下子就面红耳赤，站在那想了半晌都没有狡辩的词，索性不吭声，一双小眼睛贼眉鼠眼地盯着泥地。

身旁的白守财做为白家长子，先前一直站在后面闷声不说话，眼巴巴看着事态发展，现在再不出面有些说不过去，再三思量之下才轻咳一声嗓子，故意扯开话题：“李叔，家里闹鬼把鬼超度不就行了，张大仙为何让你娶我们家丫头，这里面有啥说法？”

按理来说，家里闹鬼只需在堂院里摆张红木桌，桌面以黄布封盖，桌上摆放贡品和香炉焚香，然后请张大仙来做一场法事，一道黄符燃尽，鬼也就能驱除了。

李大脚一五一十，没有半点隐瞒道：“张大仙只让我娶白家丫头，我再问，他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我琢磨来琢磨去也想不清楚。”

也不知谁说了句：“那就去找张大仙问问清楚。”

众人觉得十分在理，爱看热闹的村民忙不迭收拾完农作工具，水也顾不上喝，跟着一起走在田埂上去张大仙家，一眼望去，队伍稀稀拉拉共有十几个人。

白清悠做为小辈只能跟在后头，她脚踩着硬实的泥土地，眼睛四处溜达着，隐约瞧见身侧有个妇女，人矮矮的，胖胖的，嘴角边有颗大黑痣，身影并不清晰，极为模糊，当她想要看得更清楚时，影子不见了。

“咦——”她小声道：“这不是沈桂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