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悠从吴梅粗糙的手掌中接过碗和调羹，双手捧着，指腹触碰到碗壁，有点烫，她将碗搁在桌板上，擤了下鼻子，“那个……娘，你去睡吧，我自己喝。”

“没事，”吴梅笑笑，手掌梳理着白清悠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抚摸，生怕手指的力量扯痛女儿头皮，眼睛有点酸，她无声打了个哈欠，撒谎道：“娘不累。”

不累，那是假的。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几年来，她每天需要伺候白发财喝完粥才能睡下，明早五点还得起来做早饭、洗衣服。最惨的是，白天没得休息，村口大井边的旗子一插上，她就得去田里干活，赚取工分。

好在上苍垂帘，赐给她一个孝顺女儿，可一想到白清悠过两天要嫁给李大脚，她心里翻滚着难受，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女儿，只得咬着嘴唇咽下去，转身端着粥碗出了灶房，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叮嘱：“别忘了换上干净衣服再睡，还有，碗别洗，放在那里，明天我洗。”

吴梅刚走，白清悠就喝完粥了，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她咽了下口水，肚里还在“咕噜咕噜”直叫，摸着肚皮，瘪嘴嘴巴，嘀咕道：“好饿。”

一天没吃东西，还浪费这么多精力，不饿就怪了，饿得时候脑袋里储存的食物画面就如同浆糊一样涌了出来。

周而师父烤的红薯、鲜鱼、野兔子；亓青城做的藕粉桂花糖糕、杏仁茶；客栈里的胭脂鹅脯、板栗烧野鸡；沿街商贩卖的煎白肠、皂儿糕、粉羹等等，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白清悠抹掉嘴角湿润的部位，撑着下巴苦着脸，唉声叹气道：“这日子咋过，周而师父不在，亓青城也不在，光是我一人呆在这陌生朝代，人生地不熟，白家又是狼窝，哎……等死吧！”

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嗓子，带着“吱吱吱吱”的响动：“你要死啊？”

白清悠听闻声音，望了望门口，门关着没人，随即站起身来四处瞅瞅，先是走到墙角的两个瓷缸旁，打开一看，一个装着水，另一个装着大米和红薯，也没发现人。

这小空间里，唯一能藏人的也就只有瓷缸里，这里被排除掉后，她一时没了头绪，慌乱地用眼神仔细扫荡屋子，就连屋顶也看了遍，压根没发现偷窥的人，倒是看见一只老鼠窜来窜去，一会跳到矮凳上，一会儿又溜到瓷缸旁，两只脚扒着想要爬上去，壁太滑，“哧溜”一下就摔倒在地。

声音又来了：“你在找我吗？”

白清悠发楞，言语失去了刚才的慌张，显得有些好奇：“你是谁，出来说话？”

“我是鼠大仙，”老鼠在白清悠的注视下，利索得顺着桌角爬到桌板上，两只后爪立在，身子呈站立状，两只前爪搁在脖子下面，晃动着肥硕的身子，“你可以叫我古梦，这个名字大有来头，早年，有个大师赐给我的。”

白清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先前说话的正是这只老鼠，它全身毛发是灰粽色的，长着一对圆耳朵，尖嘴巴，两只圆润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眉眼笑得賊欢乐。再一看打扮，前爪套着黑色手套，后爪踩着一双黑色小鞋，肚子以下还穿着一条灰色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