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是陈朝一年最热的时候。
大军出征的这一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太阳火.辣辣的,饶是如此,一秋也裹着一身雪白的斗篷披风,四肢有些发凉。她心中知晓,升平也知晓,虎狼之药的副作用已出,便是酷暑一秋也仍旧惧冷——这个冬天,她怕是熬不过去了。
一秋静静地坐在离亭中,有风拂起她未挽的长发,她也只是微垂着眸子,一动不动。这是一秋平生第一次出旬阳城,即便只是在旬阳城外十里的一个离亭中。
离亭建在山坡上,一秋能听见远方有细微的声响传来,看到天际出现一列黑线,不一会儿,声音就似雷响,越来越大。领头的是一列扛着军旗的黑甲骑兵,铿锵地自离亭而过,身后的是绵延不绝的步兵。
“把酒拿出来吧。”一秋对着芷兰道。
芷兰双眼通红,她固执地看着一秋,不肯去拿酒,香兰却是手脚伶俐的为一秋拿出了一壶早就准备的温热的酒,为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
一秋伸手接过,酒尚有余温,只是只倒了半杯,一秋不悦的皱眉,对着两人道:“满上。”
一秋恭敬地朝士兵的位置行礼,洒下满杯的酒,高声道:“为我大陈护卫江山者,敬之!”
又倒满了一杯,一秋正要准备喝,却听得不远处一人高喊:“女郎可是为我践行而来?”
声音清脆如玉,带着一秋所熟悉的那股漫不经心,正是公子林。
他黑衣白甲,黑发高挽,骑着一匹高大的红色骏马,整个人显得生机勃发、气势威严,隐约有了股大将风范。
一秋看着公子林下马朝离亭而来,莞尔一笑,高声道:“南康的酒,敬英雄!”
“给我一杯。”公子林毫不客气地对芷兰道,芷兰看了一秋一眼,恭敬地倒了一杯。
公子林举杯,他看着一秋,黑色的眸子带着笑意,一秋也举杯,两人碰了一下,一秋道:“愿林表兄旗开得胜。”
“借南康吉言。”公子林笑道。
两人皆一饮而尽。一股火.辣的滋味自口腔传入肺腑,一秋轻轻地咳了两声,耳边却传来公子林爽朗若空谷回响的笑声,他笑着,跨上了马,回过头来看了一秋一眼,转头扬鞭而去。
八月十五,边塞陈国阵营,主将帐篷。
陈林正静静地看着地图,他的副将在一旁的沙盒上演练着战事,这时,帐帘被掀开,有人道:“禀告!旬阳传来急信!”
“传!”陈林道,接过了士兵手中插着鸡毛的信件。
信上是此次的援兵和粮草问题,陈桓让他勿要分心,凡事皆有一国之君做后盾。陈林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信件,身旁副官问他:“将军,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一切按原计划。”陈林道,他继续翻着手中的诏令,翻过来,才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封信。他打开,却见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陈桓写这封家书的时候心情极为糟糕,陈林心中一顿,突然有些不敢看了。
但是他最终还是打开了,那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南康已逝,莫要伤悲。”
哼,看来他的戏还是演的不错的,就连陈桓这只老狐狸也被骗过去了。陈林心中嗤笑,手却在不断的颤.抖,他对着副将道:“计划改了,突袭改成今晚。”
三年后。
公子林一袭白衣,他披散着一头黑发,脸上带着些久经沙场之人的沧桑和颓靡,他看着眼前的陵墓,轻声问着身后的人:“俞盛,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