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丰狠狠忙了几日,到冬节这日总算歇了,能前后歇两天,进了腊月基本上就没什么事儿了,衙门里原有的人手也够,到时候便不再需要他去帮忙,他这一场“公务”也就结束了。
前一日晚上,两人就商议开了。从前在方家时候,伯丰娘还在时,冬节是个大日子。因这一日要祭祖,伯丰娘就会在家里祭大房,虽不过香烛纸马等物,却是每年让王氏及二房那边自觉无立足之地的时候。一般到了下晌,方赟也会带了二房众人回老屋祭奠去,只多半天没黑就回来了。
等伯丰娘去了,当年的祭祖就给改了,改成了都去宗祠祭祠。在那之前,方家只有各家家长在除夕这日去祭宗祠的,也不知族长方赟是如何说服众人的,就给改了例,改成了冬节祭祠。
这就没方伯丰什么事儿了。且伯丰娘去世前告诫过伯丰:“人死如灯灭,我在的时候,在家里祭祖,那是年年一耳光叫他们不敢轻视我们母子。我若去了,他们必定要使法子的,你还小,通不用管此事,只要记得保全性命用功读书。他们要如何便如何,你只作不懂便是。待得日后考取功名,立身成家了,再说此事不迟。”
方伯丰牢记此话,只二房虽使法子混过去了祭祖一事,到底在多少人眼皮子底下活着,冬至仍会往老宅去叩拜一回。
今次算起来,却是方伯丰“立身成家”后头一回正经过节。
他便对灵素道:“咱们晚上也祭祖。要的东西我都记得,明日再置办不迟。”
灵素道:“‘冬至酒放到九月九’,明日还要做酒,我们就做一百斤米的,可好?”
方伯丰初时还嫌多,后来听说灵素连糯米都早就买好了,便同意了。两人又连夜淘米浸水,这浸米的水却被灵素掉包成了山上的山泉水。她早听说这酒好不好,三分米七分水,是以才使了这法子。
都做完活儿,洗漱躺下,又说起肉的事,她灵境里还收着些野猪鲜肉,竹屋里挂着三只后腿三只前腿拢共六只腌腿子。最开始两只只用了盐腌,后面几只她先收在灵境里,后来学的多了,配了几样料炒了盐再腌的,还加上许多辛酒。只是没听说谁家用野猪肉祭祖的,故此明日还要另割些猪肉才好。
两人又商量一通。
都快睡着了,忽然一激灵,想起七娘说过冬至要做冬至团的事儿来,正待说给方伯丰听,却听着他轻轻鼾声,只好自己先记着。
第二日一早,灵素醒来,想先去街上买两碗馄饨回来,哪知道走了一圈,竟没一家开门的。幸好她脚程快,最后在后街上一个馄饨摊买到了,却是生的。问起来,老板娘笑道:“今天家家要过节,哪个出摊呢?我这儿还是因街坊邻居央告了,自家擀皮子麻烦,都要同我这里买,才做了这些出来。一会儿都来买走了,我也收摊了。”
灵素想起来问道:“那过年时候岂不是没地方买东西了?”
老板娘道:“怎么你不晓得的?过年要等灯节前后才重新热闹起来。那之前,家家都忙着拜年,谁个去做买卖?!只大酒楼里有定了年酒的,要些新鲜菜蔬,才有近处的菜户们赶早送来。街上可是连根菜叶子都买不着的。”
灵素道:“那要买菜的可怎么办?”
老板娘道:“这不是前阵子腊前集?进了腊月里,还会有一趟官集,一趟年集,要买什么都赶紧买了。到腊月二十六七,真是叫花子都不讨饭了!”
灵素回家里做了馄饨,同方伯丰吃早饭时说起此事,叹道:“我都不知道这事,没听哪个提过。”
方伯丰道:“在村里时不觉着,这县城里还真是要尽早打算才行。家里的米够的吧?”
灵素点头:“你这一回就领了快两石回来,尽够了,倒是盐还要多买些,腌肉用了太多了。”
商议好了,赶早先去看猪肉,灵素也不往别处去了,直接同方伯丰奔屠户巷去,县里人管那一块叫做升天街,禽畜屠宰多聚在那里,是个鸡鸭猪羊升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