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叶染十分不满从喉咙里挤出三个音节。
“转基因不小心转成物种了?”一句话怼回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初中进发。
叶染一米六七,苏曜一米八七,拍毕业纪念册时,她好不容易支开那些风情万种的美少女,挤到他旁边去。结果母亲照完相,惋惜地告诉她:“阿染,你和苏曜站在一起,我才发现,你真的好、矮、喔!”
“你看啊你看啊,我帮你照了苏曜的上半身,但是你就像被截肢了一样有半边腿在镜框里。”母亲特别兴奋地指着刚洗出来还热乎乎的照片讲。
有同学问“咕咕咕”什么意思,是不是某种高级的暗号。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用这种傻不拉几的暗号?”女班长姜雯一巴掌呼在那男生头上,“咕咕咕你都不懂?榆木脑袋。”
“是鸽子叫吧,名为放鸽子的那种鸽子的叫声。”贺晓芝听着音乐,没头没脑地插进来这么一句。
一路风景依旧。只是时间的海潮洗去店铺玻璃上的霜花,里面早就换了人家。眼前这条榕树的林荫路,走了一千遍,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说出电线杆的位置。
如今回访,有什么相同着,又有什么不同了。
叶染颇为感慨,那时候她不用隔三差五想方设法往楼梯口跑,希望能在无数次精心策划中有那么一次,偶然遇见下来办事的苏曜。她突然真切而深刻地悟到,那些晴空万里的时光,的确是一去而不复返了。
嬉笑怒骂之间,熟悉的校门映入眼帘。还是“育才初中”四个龙飞凤舞的行楷大字趴在纯黑精雕大理石板上,里面装着劣质的灯管,一到晚上只能看见“月才刀口”。
流光没有把人抛,既不见那红樱桃,自是没有绿芭蕉,初中的相貌几乎没有改变。
班主任要求他们给学弟学妹传授经验。叶染特别确定,班主任肯定有事没事就在班上宣传苏曜的丰功伟绩,因为当他自我介绍时,学弟学妹们突然都恍然大悟地“哦”,语气一波三折,仿佛他们都很熟悉这个人。
“……学习不仅仅是为了考试,更多的是一种趣味吧。比如我知道斐波拉契数列个位的循环节,但它绝不会出现在试卷上,不过依旧有趣。”
当然啦,要是一个人年级第一拿到手软,觉得学习良多趣味并不奇怪。
叶染也对这个循环节了如指掌。那张涂涂改改布满了数字的草稿纸从虚无中爬出,隔着七百个日夜,重新钻回她的手心。
二零一三年六月下午。
本来是堂正儿八经的数学评讲课,唐老师表示没有问题的同学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作为一个数学残废,叶染准备聚精会神地听讲。
“你知道2,3,5,8……这个规律吗?”苏曜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条。
突兀的纸条,怪异的数列,不过好在这个数列,她识得的。
“斐波拉契数列?”
这个大名鼎鼎的数列贯穿了她整个青春。它是小学奥数题的常客,别名“肥婆拉稀”,只要碰到以“小明上楼梯可以一次上两格或者一格”开头的题目,八成是有关于此。
“这个数列第999……9个数的个位是什么。”
一算不要紧,二算要人命。
叶染太阳穴突突跳动,毫不夸张,真的是闷头闷脑挨个儿把个位数算出来找规律,草稿纸横七竖八摆了大半个桌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纸条上胸有成竹地写了个“5”。
苏曜沉吟片刻,就着左手打了个勾,然后不偏不倚,唐老师就点她起来回答问题。老天,前二十分钟都在和那个数列斗智斗勇,她怎么可能知道课堂进程?
“救救我。”叶染用眼神向苏曜发求救信号,对方摊摊手,表示见死不救。她认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