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詈骂

男伶走后,酒肆大堂恢复了平静,众人继续喝酒吃菜,除了偶有几句的调笑不堪入耳外,仿佛方才的肆意欺-辱的荒唐行径从未发生。如钰不由得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围观同胞被杀还叫好,冷漠围观的国人,顿时觉得很不舒服,加上自己也未曾出言相助,任那男伶被人欺辱,虽是身份有碍,事出有因,总还是不免心生愧疚。

如钰与江棱说声自便,并劝他早些回去,便有意让丁香去柜上结账,却见方才与江棱对诗的徐冠起身往自己这边走来,如钰稳稳坐着,见他虚执一礼,道:“小可不才,方才之作,可否请女君一鉴?”

如钰心里暗笑,不想自己戴了帽子遮了面容,竟还是有几分魅力的,却不知若是见了真容,此人又会如何反应,回道:“不敢,民家女识不得几个字,当不得如此称呼。”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女君之才堪比班昭,又何须自谦呢?”

如钰一个顺口,用了李山甫的诗,本也不是故意的,被徐冠这么一提,倒显得自己有卖弄之嫌了,如钰心里心虚,默默给李老爷子道着歉,一边对徐冠道:“既如此,便卖弄一二,博公子一笑了。听公子诗中之意,泪洒襟,吏催人,无粮钱,风雨更,寥寥数语道出民间疾苦,当真言浅意深。”

“大乱之世,帝失其踪,诸侯相争,穷兵黩武,充民为兵,及至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我等学子,空有为国之心亦相报无门,着实可叹。”

话都到这了,如钰便顺着话理,隐晦提及江樾识人之才,劝其不若相投,不想徐冠还未回答,方才施-暴行于男伶之人便嗤笑道:“妇人之见。江樾不过一竖子,岂为良主?“

如钰见说话之人满面通红,借着方才欺负男伶的兴奋劲头,又灌了不少酒,酒劲已是十分的上头,也不顾徐冠的劝阻,扬声道:“世人皆言江樾大才,以微末兵力占取江东,其将才百年难遇,依我看,不过虚言而已,江樾籍亡父之名,借舅父之势,所谓横扫江东,不过是些残兵弱将,不过一善战莽夫,何足道哉?”

话毕,两记拍案之声响起,其声之响,直教如钰心疼拍案之人的手掌会否受伤。

“侮我主公,狂妄小人。”

“尔等何人,也敢妄议明安将军?”

此人本就是浅薄张扬的性子,自来也少受约束,才会蛮横无忌,当堂做出欺-辱男伶的事,此时已醉得很了,同伴拉他也拉将不住,忽地被人责问,心头顿时火气,大声道:“江樾得其舅父张岱庇护多年,不知报恩,反害其子身,更在张岱病重之时,借机自立,如此忘恩负义反口复舌的无耻小人,也堪做江东之主?他也配!不仅如此,人皆传言江樾假扮红巾贼众掳走陛下,更得传国玉玺在手,帝玺皆控之于手,意欲何为?枉其食俸朝禄,守于一隅之地,名为吴臣,实为吴贼。我言之于此,尔等又能如何?“

江樾夺帝得玺的传闻,从北地传往南方,如今不说是江东,富中南疆也近乎传遍,但江樾不作辩解,少帝也一直不曾露面,便让流言一直甚嚣尘上,连如钰这个看过原书的,也猜不出江樾玩的事哪一出。

至于堂中则再次落地无声,如钰虽嫌恶此人张狂欺人的样子,但此刻也不得不敬他是条汉子。这可是在江樾治下,江东四郡之一的庐江,江樾本人就在城中,方才徐冠作诗,诗中讽刺之意再如何明者皆知,也不曾点出姓名,如此大张其势地直言詈骂,倒让如钰好奇他的出身了,这妥妥的是背后有人啊,不然这么狂早该被人打死了。

刘先斥其侮辱主公几乎已算亮明身份,念及自身须护棱公子周全的职责所在,本想着此人若就此闭口不言,他便息事宁人,暂且不与其为难,不料此人这般不识好歹,他正要起身上前,方才另一出声斥责之人比他更快,几步就到了那人身前,居高临下地道:“尔出何言,可敢再说一遍?”

被话一激,那人更加激动,拿着酒盏颤巍巍站起,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如钰心道难为他醉成这样,记性还不差,说完酒盏一弯,一点残酒尽数泼在了对面之人的脸上。

随后一记巨响,桌案倒地,混着锅碗掉地之声,乒铃乓啷成一片杂声,本在这张案上用饭的三人,长袖掩面,惊呼不已,似是被木屑粥汁溅到,各自狼狈不已

如钰认出发难之人是昨日一箭射掉裴晋符纸的吕章,但见他拳中滴血,漠视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怒气几乎冲天,如钰心道这也是个爆炭似的的性子,应该能和江樾对上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