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递上了一大包糖。
海泠说为啥要谢我,我啥也没做呀。
小谢说,不怕你笑话,你是今年第一个找我爹剪头发的人。
海泠“哦”了一声。她看看窗外,道旁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了。
海泠说,谢师傅身体还好吧?
小谢说,没啥大事,就是那一屁股坐下去,把腰给闪了,现在只能躺着,所以才叫我来。
他停了停又说,老爹现在也想通了,干了一辈子,该休息就休息——这两天我把老房子收拾收拾,等他好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去城里。
小谢说,我还问他,他的老家什还要不要了,他说留把剃刀就行,到时候给孙子剃满月头。
他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又和海泠寒暄几句之后,就告辞了。
这天晚上,海泠回到家里,找出了许久没用的文房四宝,认认真真地研墨蘸笔,写了一幅字。
我说写字做什么?
海泠说,我怕时间一长,我也会把那个小姑娘忘了,所以写了幅字,将来有人问起我,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这样也许能多一个人记住她。
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她还把那幅字挂在了自己书房的墙上。
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举动会在未来造成这样的影响。
(我说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当时你不知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能剧透一下吗?海泠说,我怕说了你不信,还是等讲到了再说吧。)
然后又是一周过去,秋天真正到来。
但大学生没有来,外国人也没有来。
小学生倒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学校开学了,老师的课外阅读作业又开始了,海泠最近每天都要接待至少十个小学生,帮他们办理填写借书卡,帮他们选书,再看情况帮他们写写读后感啥的。
我说你还帮他们写读后感?海泠说有什么办法,我不帮他们写,他们就缠着我问“有对象没”“怎么不找对象”“啥时候找对象”“找啥样的对象”。
哦。
海泠说,那个时候,小学生是镇上仅次于街坊大妈的八卦主力,得罪不起,不然就等着你的小调被他们传遍全镇吧。
当然小学生也不是完全不干正事,除了八卦之外,他们还负责奔来跑去地传播消息。
——比如镇上的电影院要上新电影了,要不是来做作业的小学生说起,海泠还完全不知道。
海泠说啥电影啊?小学生说,爸妈不许我们去看,说是外国片,光胳膊露腿的。
那个时候的电影院排片很少,一年到头也播不了五部新片。每次上新片,电影院门口都热闹得跟赶集差不多,水果摊炒货摊能摆出半条街,全镇的大小孩子都蹦跶得像砂锅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