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等等,什么意思,神还会死?
海泠说,我咋知道。
她当时也没听懂,听懂的那部分她还不信。她觉得方才的遭遇就像一场奇妙的梦——不,也许在这之前,之前的之前,梦就已经开始了。
后来她走回家的一路上,那个陌生人一直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跟在旁边,点燃的烟头明明暗暗,把夜幕烫出洞来。
海泠以为他和她同路,稍微松了口气——发生了这些事之后,让她黑咕隆咚地一个人走回家,还真是有些怕。
于是她和旁边的人搭起话来。
她说谢谢你帮忙修房子,他说“嗯”;她说你怎么做到的,眨眼就修好了,他说“唔”。
海泠说你从哪儿来,陌生人吐了个烟圈。
海泠说你要去哪儿?
陌生人终于松了嘴里的烟,开口了。
他说,我送你到门口。
(我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别问了行不行”)
陌生人的烟差不多点到头的时候,海泠也到了小区路口。于是他停下脚步,掐了烟要走。
海泠说,你要找什么书,说出来我帮你找呀。
陌生人的脚步在原地停了一停,转回身。光线太暗,海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
他说,行,那我明天再去图书馆。
然后他就走了。
我说等等,我先问问,爷爷抽烟吗?
海泠说,当然不,怎么了?
我说那没事了,你继续。
于是海泠回到只有自己的小房子里,洗漱,扑床,关灯睡觉。灯泡红亮的钨丝在黑暗中渐渐熄灭,她也一点一点沉入睡眠。
她想明天要好好整理一下书架,把三楼书库的清单也找出来——就算进不去藏书阁,至少对着单子,看看那个外国人要找什么。
这天晚上,海泠又梦见飞将军了,他一剑砍在什么东西上,“当啷”一声铮响,火花四溅。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镇子照常开始运作。昨天晚上看见的听见的发生的那些离奇的事,都像水垢一样沉到瓶底。
海泠出门上班才走到半路,就被街坊阿姨组团拦了下来。她们问她,听说昨天有个外国人来了?他是谁?从哪儿来?来干嘛?听说他帮你修了房子,你认识他?哎呀他会不会也帮我们修房子呀?
海泠努力伸长脖子,越过阿姨们的肩膀,看到图书馆的三层小楼焕然一新——在周围一堆被台风吹坏的房子中,鹤立鸡群。
这镇子就这么点大,屋檐下藏不住新鲜事;在本人(也许)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个陌生人已经成为小镇舆论的关注焦点。
海泠上班的这一路上,听说了无数关于那个人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