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姒却是不关心这些,她的声音在和煦清朗夹着花木香气的晚风中飘得很远:“听闻状元郎年方弱冠,私以为弱冠者应尚为稚气青涩,不想已然玉山初成,才华秀拔春兰馥,惊才绝艳举世知,倒是本宫着相了。”
宴上才俊甚多,众目之下,容姒却独独赞了穆泽一人。穆泽抬眼望向席上佳人,已然能感觉到周围人的不满和打量了,微微皱眉,倒忽略了心神一时的不宁。他起身举杯,遥遥一拜,风姿飒飒,“穆泽一介书生不曾想过得长公主如此盛赞,不胜惶恐,在此叩谢公主。”
穆泽嘴里说着惶恐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凤目清亮,纵然刻意收敛了仍是难掩光华,气度天成。细心的人便能发现,宴上的大半王公子弟竟都比不上他。
安蕊却是知道,此人并不是人们所知的一个从穷人家出生寒窗苦读数十载的人,他乃是越王之子,只是自小从母姓举世少有人知,或者说他就是越王。老越王死后他隐而不报,在越地一手遮天,此时越地人民只知有穆泽,不知天下是谁家谁姓。
三年后,乱民揭竿而起,未必没有他的手笔,兵临城下的却不是穆泽。越地雄师强兵数以万计,逐鹿中原势在必行,只怕是不想背上反叛的罪名罢了,料想城门一破乱民们还来不及论功行赏,穆泽的大军已北上勤王了。
此次穆泽前来乃是为结交天下名士大儒为以后铺路,他敢明目张胆地用真名前来参加科举,一是世人皆不知越王有穆泽此子,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
安蕊似是没有看到穆泽已然饮完杯中酒坐下,与幼帝聊了几句,就让人把状元郎的席案放在自己席案旁边。
系统君一脸冷漠地看着,很好,这很蛮不讲理不择手段。
穆泽冷着一张脸坐在安蕊下席,眉如点漆,薄唇紧抿。侍女们深知公主心意,只将两张席案紧靠在一起。安蕊微微侧过身来与他交谈,挨得如此近,穆泽甚至能闻到安蕊的发香,清淡悠长的香气在彼此炽热的呼吸中变得温热缠绵。
直到安蕊回头安抚不断以眼神示意自己的不满的幼帝,穆泽才微微清明过来,过人的耳力让他能听到席上人们的交谈,多为不屑又嫉妒的口吻,含酸带针地讨论他这个好命的状元郎。
望向身旁自带光芒的女子,穆泽不由皱眉,这宴上的大半目光竟都在此女身上。
宴散后,恭送走小皇帝,安蕊又饮了几杯,已然微醺,美目流转间带氤氲的水汽,不少特意晚走一步的人已然看直了眼。
也不知怎么,等穆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动声色地挡住女子窈窕动人的身影,昭荣公主虽然已算是女子中高挑的个头,头上又挽着高髻,仍是比穆泽足足矮上一头,被他挡了个结结实实。
安蕊着实有些醉了,身姿摇晃了两下,站不稳当,玉手便抵在了眼前男子的胸口。
安蕊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嘴中喃喃抱怨:“你是谁啊?怎么这么高。”纤指抓住锦袍缓缓向上,最终捧住那人的脸,嘻嘻,皮肤真好。
端详片刻,下了结论:“你是小状元郎。”似是得意自己认出了人,桃花眼弯成月牙状,还加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穆泽浑身僵硬,努力忽视被小手抚过后的酥麻,低头看着胸前这个醉眼朦胧的人,桃花眼忽闪忽闪,从眼角晕开一片夭夭粉色。她身上的香气不受控制地往穆脑海中钻去,声音是方才没有的软软糯糯,弯弯的眉也艳丽青娆,像个小仙女,到底是个才十七的小女孩。
一手搂住安蕊不盈一握的柳腰,穆泽肃着一张清风朗月的脸,绕过安蕊身后低眉顺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婢,径直扶着人上了鸾车。
车内空间甚是宽敝,状元郎准备将人放下就走,却不想安蕊软骨头似地跌倒在车内软榻上,还一拉把他也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