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他的脸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仔细看却没有。
“一个瓦肯人,和我谈梦?”风叶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他。
“哦,我梦见自己回到了进取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寇克坐在舰长位上,麦考伊医生手上拿着无痛注射针——左前方是苏鲁先生,还有斯科特先生,手里拿着酒——我知道,我快要回去了……他们都等在那里,等着我报到——”他突然喘息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打了胸口一样,他剧烈的喘息着,以至于快要背过气去。
风叶跳起来想找医生,却被他紧紧的拽住了手。
“你必须——”史波克捏紧了风叶的手,“你必须——更小心……更加——更加的——小心——”他痉挛、喘息着,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
他垂垂老矣,奄奄一息。
当风叶以为他就要这样背过去的时候,他却自己靠着多年的经验压制了下来,“我刚刚一定是又迷糊了。”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风叶。
“你需要休息。”风叶轻轻拍着他的手。
然而史波克却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我只想和你说话。”他看上去就像是个任性的人类老人一样。
然而他又开始迷糊了,“我以为我不会的——但是我得承认,我不太想走……我不太想走——这真是奇怪,又不和逻辑。”
他又开始喘息和痉挛。
风叶只好把手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用时间领主的方式来让他在精神上舒服一点,“这只是另一个开始,史波克,你从没离开过。”她的拇指摸过他的眉毛,时间领主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慰道。
“生命不会真正的离开,你一直在。”巨大的,被压抑了百年的情绪通过精神链接传达到了风叶的脑海,让她无法自控的泪流满面。
史波克的喘息终于平缓了下来,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你的脸湿了。”他温柔的抬起了手,用拇指拭去了时间领主的眼泪,“你们管这个叫哭泣。”
“我很高兴你不会。”风叶轻声哽咽道。
史波克的神情越发迷离,“哦……是的,不过有些事情,总会出乎你的意料。”他努力把手盖在风叶的脸上,“我很抱歉,让你看到我犯迷糊的样子——太不礼貌了。”
“没有,这样也挺好。”风叶抿了抿嘴唇,温柔的看着他。
“是的——快到时候了——”史波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风叶突然觉得心里一紧,她抓不住他的意识了。
“不,不要再试着抓住我的意识了,”史波克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就像是风里的艾草烟一样渐渐变淡,“——”他的食指和中指顺着风叶的脸颊艰难的移动着,最终盖在了她左眼的眼皮上,“温蒂——”他像是呼唤情人一样呼唤道。
“现在——在逻辑上,我终于相信了——”
“什么?”风叶问道。
“永恒的第一秒终于过去了。”
他的手滑落到了床上。
这个足以载入瓦肯千年历史的老人,终于走到了他的尽头。
这一瞬间,时间领主只是茫然的看着安静逝去的老人。
她和他并不熟悉。
——然而,却无法阻止巨大的悲伤和失落填塞满她心灵的每一寸。
所有的生命最终都会走到尽头。
这座花园里总有花开放,也总有花凋落——正如瓦肯人常说的。
她将手覆盖在了老史波克的眼睛上。
“生生不息,繁荣昌盛。”
——生命不曾真正离开,若这世上有永恒的逻辑,那么必然是——
该相遇的总会再次相遇。
在这里。
或者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永恒的第一秒
出自格林童话
在世界的尽头,一片荒芜的雾霭中,伫立着一颗古老的参天大树,它就是生命树。当老树伸懒腰时,枝头那只沉睡百年的小鸟醒了过来,它就是时间鸟。这一次的醒来,时间鸟又要开始一次艰辛的旅行,他在飞行过程中遇到了狂风,它逆着风咬紧牙关一直向前冲。它一直飞,一直飞,遇到了闪电、轰雷、倾盆而下的暴雨……时间鸟不畏艰辛,还是一直飞,突然一道曙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时间鸟便跟着那道曙光穿越了云层,来到了它夜以继日寻找的钻石山。时间鸟稍作休息后,便开始用喙琢磨钻石山的表面。直到时间鸟的喙恢复了锋利,它便往归途飞去。时间鸟穿越了滚滚热浪袭击的沙漠,飞越了冰冷的海面,迎接着汹涌澎湃的海浪,飞越了那延绵叠峦的山岗,终于历经艰辛回到了生命树的枝头。就这样时间鸟沉沉的睡去了,等待着下一个一百年的到来,继续飞行,继续琢磨钻石山,直到钻石山被磨平了,永恒就过了一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