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珩侧目:“二十有八,怎么了?”
不知道小姑娘起了什么心思忽然来问他年岁,隋珩心里有些好奇。
大丈夫讲三十而立。二十八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在还很年轻,可沈曦在心里默算完后却煞白了脸色。战争频繁朝代更迭让包括大昭在内的这两三百年所留下供后世研究的纸本史料并不太多,而考古工作也非一朝一夕,在沈曦认真把市图书馆的能借到的史料翻过一大半后,她自己也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有的时候一个史实的更新或印证,或许耗费了一个或一群人整整一生。
大昭仍埋在滚滚历史的尘埃里,这位大昭最后也最骁勇善战的将军在现有史料文献里的不过寥寥数笔。但隋珩他的出生与去世的年份确实清楚的,史料上写这位将军年不满三十战死沙场,如今他二十八了……
初看到这行字,沈曦惊讶、惋惜;
可相处里的人情让他在沈曦心里不再只是一个初见的陌生人、一个历史里的人物,他教她道理,护她周全,他冷淡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柔软的心,但他再过一年就要死了……
大厦将倾的朝代,不仅百姓人命轻贱,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小姑娘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后久久无言,隋珩蹙了下眉,正想开口,却见沈曦一抹脸,像是要把脸搓热,眼眶里隐约的一点泽光也随之被带走。
隋珩一怔,便忘了开口,被沈曦续上了话。
沈曦强忍着心中的悲凄,若无其事地扬起笑容:“……那将军什么时候回塞北呀?”
隋珩还在因为自己隐约看到了沈曦眼里稍纵即逝的泪光而有些错愣疑惑,听到她的话后亦没太反应过来。沈曦不知道隋珩有这样眼力敏锐,怕隋珩误会,便马上摆着两只手解释道:“因为你是将军呀,怎么都要回塞北的嘛,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北方。”
隋珩反复回想了下刚才沈曦的神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不知对方怎么忽然哭了,但她随后匆忙掩饰,大约是不想让他看到的,隋珩默然了一会,心里斟酌思虑后,还是随沈曦这小姑娘的意愿不当面戳穿她。
“陛下准我入夏再回。”隋珩回想了下沈曦之前的话,“你这样好奇?塞北不比南京繁华,若说哪里比得上,也就只有冬日的雪景。你之后总归会有机会看到的。”
沈曦一时没明白过来,表情有些茫然。
隋珩看沈曦两眼微眨一副不明所以的呆愣模样,内心不由失笑。又看她眼眶残余一点微红,像是懵懂的稚兔,还是姑娘家最喜欢的那种通身皮毛柔软雪白的那一只,隋珩不知心里被戳到了哪一处,往常冷硬的心莫名柔软下来了。
“你不是只能跟在我身边?到时我去塞北,你就算是不想去也怕要跟着去的。”
沈曦恍然大悟,她都忘了自己和隋珩被破玉佩绑在一起了。
隋珩见状,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份无奈里的纵容叫沈曦看愣了神,回过神后,沈曦也愈发下定决心,隋珩对她这样好,她不能让隋珩遭受那样凄惨的命运。
之后隋珩还要出去一趟,沈曦觉得自己待在书房也是打扰了隋珩,便自己又回来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用过午饭后,巧琴正收拾碗碟,沈曦一个人烦闷怎么帮隋珩,坐在床边郁闷地盯着从枕头下拿出来的这本历史书。
唉,大话说得好听,等做起来却什么都不会。
沈曦越想越郁闷得不行。
正当这时,屋外多了一个人的声音,在之后便是巧琴和那人交谈,听到动静,沈曦好奇,从内室里头走出来,发现是个她没有见过、但明显是隋府里头的丫鬟。
那丫鬟见到沈曦后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笑开:“您就是表姑娘吧?”
沈曦一脸茫然。
表姑娘?
婢女的手中拎着一份食盒,她笑吟吟说道:“奴婢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今日老夫人听说表姑娘您昨天上街回来后受了惊,心里头担心记挂姑娘,便让我去厨房那边吩咐一声,做一碗安神的补品给姑娘您送过来。”
老夫人?那不就是隋珩的母亲?
眼下沈曦顾不上什么表姑娘了。在别人家里借住了这么久,自己却没有和这里的长辈打过招呼,结果还要长辈先来表示关心,沈曦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