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路紧跟着宣帝,又来到了太后所在的福宁宫,才踏进宫院内门,就有一身着素衣的明眸少女奔了过来,冲宣帝甜甜地叫着:“皇兄,你可回来了,常山和母后都等皇兄一晚上了。”少女连嗓音都带着湿漉漉的气息。
称呼宣帝为皇兄的少女只有常山长公主一个,其母乃温柔亲姨母沈太后,这常山长公主算起来也是温柔嫡亲的表姐了。
就在温柔打量表姐的同时,常山长公主也看了过来。戴着素色珠花的小脑袋从宣帝身后探出,一双好奇的眼睛一眨一眨:“皇兄,这就是温家表妹吧!”
温柔忙屈膝行礼:“温柔见过常山长公主,公主万福。”
“自家人,不必拘礼,快起来吧!”常山长公主轻轻摆了摆手,言语举止老练地不像一位少女。
“多谢长公主。”
沈烟叮嘱过温柔,无论亲疏,在皇家人面前,都必须恭敬谦卑,是以温柔虽站直了身子,头却依旧半垂。
宣帝见了,便叮嘱妹妹:“常山,温将军为国效力,温柔又是蓉姨母遗孤,你日后当多多照拂。”
“皇兄放心啦,常山的表妹,常山肯定会好好疼惜。”常山长公主松开宣帝的衣袖,拉起温柔的手,边走边道,“母后十分挂念姨母和表妹,前些日子一听闻表妹要回来,母后可高兴了。今天一大早就在等妹妹,还特地唤了我前来迎接。”
温柔就这样被常山长公主牵进了屋,待进了殿内,四周明亮起来,温柔才有机会看清楚这位尊贵的公主表姐的容貌。唇红齿白,眉淡眼沉,眉间总是微皱,似有欢笑也遮不住的谨慎。
温柔觉得可能做公主也不那么容易!
温柔悄悄打量着福宁宫,沈太后的福宁宫相较于太皇太后的寿光宫,要简朴许多,殿内有些精致的镂空雕花摆件,塌只是用了较为珍贵的梨花檀香木而已,至于其它的物件,多是鎏金与白银所制。屋内一角立有紫红香炉,一名素服宫娥正在焚香。幽幽的沉香缕缕飘扬,虚无又缥缈,不知是不是这沉香有安神效果,温柔只嗅了几下,就觉得脑袋昏昏,有点打瞌睡。
温柔掐了掐手臂,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宫娥退至两旁,榻上的沈太后正捧着本书看,黄黄的烛光照亮了她的鼻尖,笔挺如藕尖。
温柔用眼角余光粗粗瞄了眼,沈太后比沈蓉年长个七八岁,可看起来却比烟姨还要年轻些,面容姣好,肤质白皙,可见平日里保养的不错。一身缟白色霏缎宫袍也遮掩不住她的玲珑曲线,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缟白色宫袍上绣有大朵大朵黑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虽然色泽沉闷,却也掩饰不住清雅高贵。
温柔环视一圈,悄悄裹紧了裘衣。□□尚在丧期,沈太后与宣帝兄妹皆着素服,如此一来,她雪色裘衣内的明黄长裙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见宣帝几个进来,沈太后便放下了书,目光先是略过面无表情的宣帝,随后落在了温柔小小的身躯上。
待常山长长公主与宣帝依次请完安后,温柔才跪地行礼。
“温柔拜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沈太后点点头,面色动容,眼帘颤动,轻启朱唇,声音如清泉击打青石般悦耳。
“常山,带你表妹前来给母后看看。”
常山长公主扶起温柔,沈太后拉起温柔的小手,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掏出了罗帕,擦了擦眼角。
“本宫母家兄弟姐妹四个,独与你母亲最为亲近。你母亲自出生起,就常伴在本宫身边,与本宫同食同寝,一直到本宫入宫,才见得少了些。本宫手把手教二娘识字做针线,二娘自幼极为聪慧,学什么都快,当年满京城的贵女,就属你母亲最出色。”沈太后目中闪着光芒,可那光芒一闪而过,又变成了恨,是恨铁不成钢的恨,“只恨老天妒忌她,又偏偏让二娘生了一副痴心!痴人痴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