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鬼差准备震散时子樊魂魄的前一刻,他早就把那魂魄收入到自己的袖中,为的就是日后好生滋润温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眼下,他为了时北枝,竟然肯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
他要下一盘棋,而且只能赢不能输,而时北枝就是整个棋盘上最重要的一子,他自然也会多费些心力的。
“你过来,我有些话要告诉你。”蓝衣少年说道,他此刻看起来极为虚弱,却是借着雨夜的黑暗,将自己隐藏的很好。
时北枝听他如此说,当下也没犹豫,便向少年挪近了几步。孩童心性单纯,本就看不透这世间的黑白善恶,何况他觉着那少年竟帮他保住了父亲的魂魄,终归不是什么坏人。
只见少年在他的耳边交代了几句后,看他点头应允,便欲转身离去。
“等一下!”见状,时北枝追赶上去,抓住少年的衣袖,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今日承蒙大恩,来日必定相报!”
他承诺着,不过是想知道恩人的名姓。
“不必了,来日你我定会再见,且收好我方才给你的东西,他日重逢再说报恩不迟。”少年将那只抓着他的手推开,只撂下了此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时北枝站在原地,看着雨水一点一点地打湿少年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苍凉的感觉,却在下一刻又摇了摇头,凡人于雨中行走而不撑伞,不都是会被淋湿吗?难道这个神秘的少年会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半顷,他低下头,看着刚刚少年塞到他手里的古旧铜铃,若有所思……
七年后,卫辉府大街,夜半时分。
时北枝沉默着,他抬起头看着夜空中渐渐浓重的乌云,一点点的逼近那轮圆月,仿佛如一团在水中慢慢散开的黏稠墨汁一般,蚕食着那原本皎洁的月光,待明月势微,他忽的心中一动知是时候已到,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昔年父亲摇铃行医的样子,便举起手中的铜铃轻轻的晃动了三下。
随着他的动作,霎时间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凄哀空灵的铃声,那铃声传的极远,仿佛随着夜风在整个卫辉府的上空回荡。
“大夫,我的左眼有些痛,而且我刚刚还能看见你的,现在却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此时说话的是一个体型略显魁梧的中年男子,听那说话的声音尤为急切,似是对自己的病情格外担心。
闻言,时北枝把搭在男子胳膊上诊脉的手收了回来。其实,依常理来说,病人若是患有眼疾,身为大夫是需要仔细观察病人的眼睛的。
可眼下,时北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男子,随后苦笑着想,他该如何和男子说,他其实并没有瞎,而且身体除了有些虚弱之外也并无大碍,而他之所以看不见了,是刚才他在低头的时候,不小心把眼珠掉在桌子上了。
“你的病没什么大碍,这样,我开服药给你,回去调理一下就好了。顺便……顺便把你的眼睛捡起来吧。”时北枝无奈的说道,在纸上写了女贞子、夏枯草、决明子等几味清肝明目的药材给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