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借口,却也是真的。于老的事情令谢兰幽意识到过去五个多月里,院子里的平静只是表面的假象,在她还没看到的地方,不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清醒的意识到,于老等人必须离开园子,否则她想带给这些女孩子的一切,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遥不可及。
谢兰幽生来十分雅致,是故屋中一应布置虽然简陋,却件件都是精品。她坐在镂刻精细的乌木桌边,双手捧着那被竹君称赞过“十分瓷实”的碧色茶盏,对着桌上水烟袅袅的茶壶,从下午一直出神到傍晚时分。
到了铺满天际的赤色晚霞发出暗紫色的光芒时,谢兰幽下定了决心。她拆了发髻,把早上穿的衣服脱掉,梳起了一款高髻,把自己饱满的额头露出来,又换了一套略微老成的海蓝色的衣服。弄完这些,谢兰幽施展水镜术,对着比量了一下,确认自己比平时看上去更严肃更稳重才出门。
谢兰幽在门口叫住一个小妖,让他带口信给大夫们,要大夫们尽快前往议事堂,她有事情宣布。
谢兰幽进了议事堂,廖三白并几个平日里与她走的近的大夫居然已经在了,和方才那懵懵懂懂的小妖不同,几人见她进来,皆站了起来,稍稍低着头,拿眼角的余光觑着谢兰幽的脸色。议事堂里瞬间弥漫着一股小小翼翼的气息。显然,早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谢兰幽假装对屋内的气氛一无所知,径自走到主位上,对他几人说道:“坐下吧。”说罢自己先坐下。见她不像是要迁怒的样子,也不曾为人未来齐发火,几人才缓缓的挨着椅子边缘坐下。
谢兰幽一挥手,她右手边的桌子上顿时出现了一盏香炉,炉中插着一炷香,正将将开始冒烟。廖三白“蹭”的一声站起来,拱手道:“谢姑娘,这个……竹君他们晚间刚下了学,许是让学生们缠上了。这些学生啊……毕竟……这个基础浅,不明白的地方比较多,经常来问我们。”
谢兰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们几人了。”
她话音刚落,竹君带着另外几个人也走了进来,竹君微微一笑道:“我们来迟了,谢姑娘见谅。”
谢兰幽笑道:“无妨,坐吧。”
竹君几人也一一入座。
议事堂中空着的数个座位,便是于老等一众的。谢兰幽也不着急,只是慢慢的等着。不多时,香炉中的香燃尽了,谢兰幽又换上了一支。这一支不比前支如兰似麝浓郁雅错,却是清新隽秀,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但这一支点上之后,屋中众人却颇有如坐针毡之态,好似不是很欣赏这支的香气。惟有竹君很是喜欢,兴致勃勃的问道:“这香好,醒脑子,是什么?”
谢兰幽笑道:“这香叫‘橘味’,是百果仙子送的,听说用了当年晒干的橘皮和薄荷入香,辅料是什么不清楚。我那儿还有好些,你喜欢来拿就是。”又对其他几人道:“你们喜欢的话,管我来要,不必拘礼。”
众人皆陪笑称是。
橘味燃尽后,于老等人才姗姗来迟。他们进了屋,也不同别人见礼,于老一脸倨傲的坐下,抖抖自己外袍的下摆,问道:“谢仙姑又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老夫尚有要事,不克久留。”
谢兰幽微笑着向于老道:“也不是什么要事,不过就是和大家通一声气罢了。”她转向众人,道“今天早上本仙发现,这园子里,有些教书先生人面兽心,接着教书的机会骚扰女学生,女学生倘有不从呢,就不许她再去上课。女学生迫于此等人的淫威,不敢对旁人提起此事。本仙在诸位初入这院子的时候,就曾经对诸位说过,本仙决不允许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诸位可曾记得?”
常和于老一起进出的另一大夫岳其说道:“竟然有此等事?我们真是一无所知,不如谢仙姑叫那些女学生出来,和那人对峙,让我们也听听,究竟是不安于室的□□勾引先生,还是先生做下这等事情?”
谢兰幽笑道:“这就不必了。这些学生惧怕报复,只敢私下指证,当年对峙,万万不敢啊。”
于老冷笑道:“他们不敢说,只怕是心虚吧?谢仙姑听了几个学生的不实之言,就跑来指责我们,这可不是御人之道。”
谢兰幽摆摆手笑道:“于老哪里话,本仙怎么会没有证据,就为难诸位呢?本仙请诸位来,就是为了查证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