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浣自然是希望秦过多选几人,若能全选上才最好。不过秦过本就不打算收太多女弟子,虽然李浣出言相求,他心里也早已经这么决定下了。
朝堂上有朝堂上的规则,就算是他贵为右相,也不能擅自随意推荐女门生,总要给下面的官员留些余地,他只要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安插上他的人便是了。
不过……李浣推荐的这些人,届时虽然名为他的门生,实际上到底能不能听他的话,替他做事,实际上也很难说。
从前,秦过一般会在下属的女儿中选择女门生,这些女郎和他有着一致的利益关系,因此也就更容易为他所用。然而李浣找来的这些女子,大多出身寒门,并无背景,入朝之后一开始也许会依赖他,等到站稳了脚跟之后,一切就说不准了,就算是被他的政敌拉拢过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些女官呢。
秦过从来不会因为对方是女郎就轻看她们,如果她们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一个重要的位置,自然也就有了谈条件的资本。秦过看了这些女郎的窗稿。她们中有的人确实有着少见的才华,文章中也流露出相当的野心。如果利用得宜,会是不错的助力。
前提是她们得对他忠心才行。
想想李浣,秦过觉得这大概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他实际上也并没那么在乎,毕竟,朝堂上男子们的争斗才是主战场,女官的位置虽然重要,在这里却也只能算作后勤人员罢了。若是五六年前,秦过坐上右相的位置还没多久,地位不够稳固,断不敢任意举荐不熟悉的女郎参加女科,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秦过觉得,如今稍微放开一点,不那么小心,大约也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抻了抻腰,唤了秦乙过来,把挑出来的几本窗稿交给他,吩咐道:
“明日一早,把这些送到悦红亭。告诉李浣后日下午带这几位女郎到这里来,我要与她们见面,问她们几句话。若无意外,我会在其中选出两三位女郎收为门生,推荐她们参加女科。”
秦乙得了令,带着那几本稿子便去了。
做完这件事,秦过稍稍松了一口气。
对于一个丞相来说,秦过的年纪还算是很轻的。不过这七年来他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吃不消。今日已经不早,虽然还有些别的琐碎事务,秦过已经不打算再做。
按理说,他应该叫仆役来拿着灯笼引路,回到卧房去睡,然而秦过却并不准备这么做。
秦过住着的相府,本来是上一任老右相的府邸,当年的陆相看重秦过,将独生女儿陆芸嫁给了他,可惜芸娘不久便去世,只留下翁婿两个住在这里。虽然芸娘早已去世,这翁婿两个关系倒是很好,陆老右相不断提拔他,七年前告老还乡时推举他接替了自己的位置。
当年芸娘在时,府邸里是很热闹的,后来这府邸中只剩下他与陆相两个鳏夫,就显得严肃而凄清。朝中大臣不断在这府邸之中来来往往,让这住人的府邸也像是办公的官衙一样了。
再后来陆相回乡,这里就只留下他一个人。
后面本来应当住着女眷的房屋,已经久没有人住了,只雇着几个婆子,每隔几日进去洒扫一番。他一个人住,需要用的房间也有限,平常用的,不过是书房,卧房,平常见客要用的几个大小厅堂。
此时回卧房,要经过一段长廊,白天的时候还好,夜里走这段路,看着四面都是没有点灯的房间,实在显得有些太凄凉了。
因此,每到这种时候,秦过宁可自己在书房的窄榻上对付一宿。
他唤了贴身伺候的秦丙替他更衣,吹了灯,躺在那又窄又硬的榻上,盖上了被子。
闭上眼睛轻嗅,这里好像还残存着一点李浣睡在这里时留下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