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儿拿着家里的镰刀和竹篮跑掉后,侯秋云就开始犯愁。
她看看手里的搪瓷饭盅,又走过去看看瓦罐里的黄鳝。
这些黄鳝长得肥美,都有手指头粗细,有五、六条呢,够她家打一顿牙祭了。
再想到红果儿刚刚跑开时,还说要帮她割牛草。唉,这孩子越懂事,她心里就越愧得慌。
放下饭盅,她就跑去捣鼓着,计算她家今年新分的粮食去了。
本省位处南方,东北地区秋播大约在8-9月,华北则是9-10月。而他们这里,今年估摸着要再过十来天,才能完成秋播。
这秋收辛苦,秋播也并不轻松。要吃得少,干力气活时,说不准得饿晕呢。
不过,等秋播过了,就是农闲了,家里就可以对付着喝稀粥了。粥煮清点没关系,加点细苞谷粒,弄点野菜丢进去,一顿饭就有了。
脱了粒的苞谷棒子也不能丢。拿去磨成粉,也能充饥。
队上卖余粮,她家还凭工分,分到了十多元钱呢。到时候实在不够吃,还能去黑市上换点粮。
侯秋云就这么算啊算,看完谷子看高梁,再去看看堆着的红苕和洋芋,还是没能把红果儿的口粮挤出来。
于是,她又愁了。
要不……过春节的时候,就别吃肉了,把家里才灌好的香肠,拿去别家换粮食?
可这又换得了多少呢?总共都没几斤……
这时,李向阳也唉声叹气地回来了。
“咋了?”她问。
李向阳又叹口气:“刚刚去公社开了会,二队的队干都在围着牛书记哭穷。说谢有田干的浑账事儿,不该由二队所有的队员来承担。他们确实没产那么多粮,把公粮一交,现在家家户户都断了炊了。”
侯秋云唬了一跳:“断炊了?家家户户都断了?”
“全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