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哑着嗓子继续安抚其他人的情绪:“阵虽然被破了,但络新妇也确实死了。你们注意到了吗,除了前辈们的……尸身,还有络新妇的残肢,这里,还有这里。”
他指了指几个地方,其余的阴阳师才注意到,在人类的尸体之中,还散落着一些黝黑的尸块。
仍处在悲痛中的阴阳师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而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被挪走后,有几位年轻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伤痛,竟然就在这个充斥着尸臭的房间内失声痛哭起来。
领头的年轻人鼻子也忍不住一酸,但他眼里的泪最终没有落下来。他没敢完全放松,而是继续仔细地观察四周。
几天之前,络新妇在寮办内突然发狂,失去了控制。在连续几位阴阳师遭到了毒杀后,所有的阴阳师都赶了过去。
那位和络新妇签订契约的阴阳师非但没有牵制住她,反而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当时,那位天赋极优的同行一边痛苦地抽搐着,一边惨然大叫:“这样的厉鬼,这样的毒妇!……我居然奢望将她收为己用!”
“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要以我为鉴!不要心怀侥幸……”
愈发微弱的呼吸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话语,他死不瞑目地陷入沉默。
最后,竟只能以数十名最优秀的阴阳师为祭,用他们的“死”锁住了络新妇的“生”!
这个有死无生的阵法结成之后,所有人都退回了前厅内,避免自己的“活气”将阵法破坏。幸运的话,便能与其他阴阳寮的派出的支援在此会合;若是不幸,就以血肉之躯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其他寮办的援军,而是一只鸟崽子。
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之后,没有谁想在这样的房间多待,纷纷回去通知师长了。
随着心情的回转,有的人回想起房间内的场景,忍不住开口了。
“话说,这里好像刚经历过战斗?”
另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讥讽道:“废话……谁看不出来。”
“是那只鸟吗?”
“什么?”
“是那只鸟帮我们杀了络新妇吗?”
“有这个可能……我们当时还攻击了它,哎。”
“不知道它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
声音渐渐远去,雏鸟这才从假山中钻了出来。
她拍着翅膀,远远缀在阴阳师们的身后,正打算就这样飞回去,却看到在旁侧的走廊里,凭空出现了两个奇装异服的不速之客。
这……又是妖怪!
天啊,还有别的妖怪也潜入了阴阳寮?
雏鸟的豆豆眼,和那两只妖怪殷红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那两个妖怪都是身量修长的男性,一个一身白,手握白幡,姿态相对文雅;另一个也相应的一身黑,扛着一柄巨大的镰刀,浑身上下冒着不好招惹的气势。
sr,鬼使黑,lv.25。
sr,鬼使白,lv.25。
看到系统的贴心标注时,雏鸟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原来不是什么野妖怪,是地府的工作人员啊。
不,不对,一点也不好!那可是地府的鬼使,从死人堆里脱颖而出的官僚好嘛!
雏鸟被自己的脑补惊住了。那两个鬼使却也有些被她吓到,停在原地,齐齐地盯着这只漂浮的黑毛团子。
僵持了一会儿,鬼使白率先出声:“敢问阁下是……”
这位鬼使的语气,倒意外地温和礼貌。
他居然连一只鸟都要问候……雏鸟心知对方已经看出自己的不对头了,也懒于在妖怪面前遮掩,于是摇身化为黑衣的女性。
微弱的光线从一旁的花坛处漫了过来,绕过深红色立柱涌入了长廊中。熹微的光晕里,女妖的皮肤呈现出妖异的冷白色。
她那对奇异的深灰色双翅,从宽大的袖口露出了一小丛羽毛。翅端的羽片皆狭长滑亮,竟然有兵戈铮然之意。
若说两位鬼使刚刚面对着一只肥毛球,还比较放松的话,这时却都警惕起来了。
鬼使黑暗暗握紧手中的镰刀,正要开口,对面的女妖便出声了。
“我是姑获鸟,恰巧路过而已,无意打扰两位鬼使大人办公。”
“姑获鸟不是五十年前就……”
鬼使黑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他的兄弟打断了。
鬼使白仔细端详了女妖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阁下是……相羽?”
女妖挑了挑眉毛,诧异地说:“你们认识我?”
“啊,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听孟婆提起过。”鬼使黑将镰刀收起,重新背到身后,确定了没有架可打之后,他就一下子就变得懒洋洋的。
他这副性格倒是让姑获鸟想到了另一个人,她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面前的女妖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鬼使白犹豫了片刻,还是提出了请求。
“最近,这座阴阳寮内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怨魂,引导这些亡灵回归地府,是我和鬼使黑的工作。”
他解释了来意,又有些担忧地拧起了眉心:“只是,听说这里还出现了一个相当强大的恶鬼。我们两个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镇压她,可以请您助一臂之力吗?”
姑获鸟闻言,思索了一下。阴阳寮出现了相当强大的恶鬼?有吗?
难道指的是那位络新妇?
要不要告诉他们,络新妇已经被她杀了——算了,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不要到处宣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