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马上跟我回去。我一向尊重你的理想,可是你现在受了伤,留在这里,也没办法再做事。。”
严唯一眼中已经有泪花在闪。
“不要让我担心。”
她重重点头。
她和秦浅川之间一向有默契:他尊重她的理想,纵容她的所有不安份,可是同样,她也一直能体谅秦浅川对她的担心,不会随意任性。
“可是,我想见jack最后一面。”
秦浅川抿唇沉默,最后轻轻点头。
“好吧。”
下午四点多钟,jack的遗体被送回。这个时候,迪伦反倒没有流泪。她只是呆呆的坐在jack的身边。
严唯一默默地陪坐在她身边,一直到秦浅川捏了下她的右肩。
“我们得走了。”
她抬头,看着秦浅川,看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只是沉稳镇定惯了,可是这一路过来,他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过,肯定一直在担惊受怕。
可以想像,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那个人是她,秦浅川该有多难过。
她和marco道别,又将所身带的风油精和口香糖送给reta,这才跟着秦浅川上了车。
汽车一路向前,很快那所医院就消失在视野里。
路边有很多建筑物被毁坏,偶尔还能见到残存的铁皮做的小房子。
有政府军的皮卡从他们的车旁逆向驶过。皮卡的后车厢里,有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士兵斜靠在车挡板上,手中夹着一支烟。他的眼睛盯着那支烟,夕阳下,他的神色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严唯一单手拿着相机,用脸顶着肩头来防止手臂的颤抖,隔着车窗玻璃,拍下了那个士兵。
从入行那天开始,严唯一就明白一个道理:照片没有立场,只是记录瞬间;摄影师是观察者,不是参与者。
可是摄影师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主观看法。
她从那位士兵身上,看到了疲惫和厌恶。即使暂时取得了胜利,也并没有让他开心起来。
除了极端的少数,应该没有人喜欢战争。
“唯一,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所做的,可能毫无意义?”
严唯一看了秦浅川一眼,将视线移到窗外。
天边绚烂的晚霞,美得惊心动魄。
大自然的美,从来不会因为人间的种种遗憾而有丝毫褪色。
“可是,总得有人去做吧。”许久的沉默后,她开了口。声音很低,并不像辩驳,倒更像是喃喃自语,“至少我们得尝试,让别人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它会带来什么?就像我们这群人常说的那样,如果你不能阻止战争,那么你就要把它的真相告诉世界。”
这句话,是他们这群人的信仰。
“可是我记得这句话的正确翻译是,如果你不能阻止战争,那你就把你所想告诉外界的真相告诉世界,我认为,战地记者,也是会有他的预设立场,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第三方。”
严唯一呆了呆,沉默很久,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说得不对。”
她无力争辩,jack的死给了她很大的冲击,让她全身乏力。
“不,是我了解人性。只要人的欲望没有消失,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和平。”
严唯一用力眨了眨眼睛,嘴角勾了勾:“是啊,我都快忘了,你可是心理学博士呢。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眼中似有星星跌入:“因为我更了解你。”
鼻中一酸,严唯一慢慢将额头抵到秦浅川的肩上。
“我更了解你”有时候比“我爱你”还要动人。
汽车倏地停下,因为惯性,严唯一身体整个往一倒,幸好被秦浅川紧紧搂住了腰,才又靠回座椅上。
“你怎么样?碰到伤口没有?”秦浅川急急问道。
严唯一摇头,她的视线已经挪向车外。
一群手持枪械的反叛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