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与荼白一样,是天生冷漠,但认真起来又能轻易让人心生温暖的人。恐怕在京州贵女眼中,他因私情替任池故辛一事,非但不显狭隘,反而是深情不渝,心思宽忍。
“谢疏在众人心中的形象近乎完美。注:他们眼睛怕是得了病?”
长辈们欣赏谢疏,姑娘们对他心存爱慕,年纪相仿的公子们也大多怀着崇拜之情,以结识谢疏为荣。池故辛和越弦这两位“异端”先不提,羽子众生都是以谢疏为首的,但凡是谢疏讲的话,饶是最叛逆性子的人都不会有异议。
待日后谢疏承了旸王之位,凭着这份收服人心的本事,在朝也定将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何况他父王本就是天子近臣,深受皇帝宠幸,谢疏之尊贵甚至不输皇子。
某日众生正休憩时,一少年脸上带着青紫,浑身不可触怒的气势,匆匆走进学堂。这位也是羽子一大奇人,鼎鼎有名的凶神,他出身书香门第却最爱挥拳头,可以说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即使他身手不如人家,那暴戾的眼神和不死不休的架势也不会输去半分。
他显然是出去半会又和人扭做一团了。不过当他见到谢疏,很快便收敛起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就像浓稠雾气瞬间消弭不见,露出谦卑的模样。他平心静气地微低头,与谢疏说了些话,后来似乎是得了开导,朝着谢疏颇为感激地行了一礼。
“他这模样,又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吧?”姜盈枝听得有人议论。
“他一贯这样,惹得起的自己摆平,惹不起的旸世子摆平,真难为旸世子,还要管他这烂摊子。”那人摇着头感叹道。
“谁让他父亲是旸王幕僚,若是去求他那古板清明的父亲,只怕会被请家法打得床都下不来。而旸世子既能点拨他,又能护着他,好让他下次还可以无法无天地闹腾。”
他们言辞之中不掺杂一点对谢疏的恶感,仿佛谢疏与这样的人来往,并不是他同流合污,而是宽宏雅量、容度不凡。况且那少年虽性情如烈火轰雷,却是有真本事傍身,洞见亦不见得短浅。那更表明旸世子海纳百川,容纳各类贤士啊!
姜盈枝又想着,若是池故辛对上谢疏,谢疏那数以万计的追捧者一人一个眼刀子都能把池故辛千刀万剐了,完毕还要赞美谢疏大义凛然有正气。
唉,谢疏不好对付,媛梓也是个麻烦,姜盈枝连家宅争斗都未曾经历过,面对这局势脑袋空空,为何三月初一是自己买到卷三那一册,随便换个家族关系复杂些的姑娘都能多点胜算。
不过,换个人也没她这么喜欢鸦青了……会因为蛛丝马迹而心中警觉,严阵以待。
想到这,姜盈枝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鸦青确是个深情至死的人,当初她对这一点爱恨交加,虐得心肝疼。但当池故辛真的走上了媛梓这条道,还有走到黑的趋势,她便不由来气。
他究竟是如何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爱恋成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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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姜元菡所料,池谢几人的传闻渐渐传开了些。
正如姜盈枝所料,听说此事的贵女们觉得它浪漫动人,媛梓此女周旋两人之间,实在手段了得,恨不能以身替之。却从来不曾想过,她们眼中仙人般的旸世子,会对情敌怀有相杀之心。
贵女们在花会、诗会各种会上捧着香茶议论纷纷,而雁江阁一处向阳雅间中,也正有两客品茶。
这间房里,四扇镂空窗桕雕有五福捧寿纹样,轻纱覆于其上,将打进来的日光柔和作点点光斑。暖晕流在地面铺设的栽绒毯子上,再淌得远些,便能够上错落安置的精致摆设。一张乌木矮桌,两个绣花蒲团供坐,一旁的翡翠盖钮三足香炉焚出温温檀香,两架花梨木的圆形花几后面是蓝白色的纱幔,如重山叠水,遮掩住更深处的美景。
一位清贵少年安坐在蒲团上,凤眼半阖着,清茶的热气飘散出来,袅袅水雾中,他出色的容颜愈加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