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盆景,大约便是刻意为之的固定景观。
可以婉约的,枝无寸直,一寸三弯。也可以威风凛凛,叶叶霸气。
南湖的盆景园,属于盆栽爱好者们的天堂。因为听说这里的盆景种植师傅,有两把刷子,弄的东西,赏心悦目。
陈三平便是这其中一员,做为临时工,他的手艺完全让主管的老头儿另眼相待。如果不是工作态度懒散,早给他递上一份正式的合同。
此刻,被阳光烤着的大棚内,温暖如春,一些正在培育的小盆景姿态骄萌的排排站。放眼望去,有上千来颗。
陈三平穿着一件绿色的迷彩服,拿着把铁铲,给一株榔榆老桩换盆。
旁边的小凳上,放着一部手机,正播着评书。
他动作利索,不消一会儿,便敲完榔榆根须上的旧土,轻捧着,放进已经铺上一层赤玉土的大盆里。
“师傅,你手机音色不错啊,听着跟单田芳老师现场似的。”
闻声,陈三平抬头,瞧见一男一女悠闲地从门口踏进,正向着自己而来。发声的便是为首的那个高大男人。
他本来要提醒这里是工作棚,禁止游客,忽一瞥到那男人身后的女人,形容魅力,顿时,眼光亮了亮,不自觉直起背,摆出架势十足的样子。
“小先生挺懂行啊。知道这叫什么吗?
“听着评书,修着盆景,活到一百岁?”陈皖南笑着递了根烟,眼神随意地扫着那颗榔榆。
瞿嘉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过奖了。一百岁不求,图个修身养性。”陈三平笑呵呵的接过烟,眼神直勾勾的往陈皖南身后瞧。
“这手机不像师傅风格,有点小孩气吧。”陈皖南忽然不问自拿,轻飘飘的少女粉水果机,冷不丁地横在了陈三平眼珠子前。
陈三平意犹未尽,被迫收回对瞿嘉的“欣赏”目光,皱起眉头,终于把眼神正式与陈皖南对上了,他有些不快,取回自己的手机,嘀咕,“你管我用什么手机。”可能觉得这样太小家子气,又瞄了一眼瞿嘉,哼笑声解释:“这手机买给我女儿的,还没送呢。”
这人很色。
这是瞿嘉对此人的最直观感觉。
他会修盆景,听评书,口中说着修身养性。泛黄的牙齿,鼠目地眼神,回答旁人问题时的躲闪,却明显的告诉她,这是一个“嘴尖皮厚腹中空”的人。
心理学上,这种人,通常态度马虎,看问题只看表面。但能应付实际问题。
一眼将此人分析透的瞿嘉,继续站在陈皖南身后,安静地听他周旋。
“你女儿叫陈曦?”
“你怎么知道?”陈三平吃惊的看着陈皖南,忽地问,“你什么人?”
“公安。”陈皖南亮出警.官证,也不管陈三平看到这张证件时的惊悚,兀自从口袋掏出证物袋,隔着塑料膜从对方手里取下卢思琪的手机,点下暂停——单田芳老师的白眉大侠,正到激昂处,便吊着嗓子,戛然而止。
暖棚里,似乎不再暖了。
“警官,你这是干什么?”陈三平恼怒,手上还夹着陈皖南递来的烟,这下彻底抽不进了,“我有发.票的!”
陈皖南没理他,扭头朝外面喊,“赵乐天!”
守在外面的赵乐天,立时屁颠颠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帮穿警服的人。大家看到终于可以不用蹲守,而直接抓人,面上都闪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把人带走。”
“好的,陈队!”
“你们干什么?我要打电话给律师,你们等着,我要先见律师。”陈三平在一群刑警的冷眼中,眼看着原先还属于自己的手机,成为证物不准他碰了,只好朝着刚才递给自己烟的青年背影大吼,“喂,警官!我错了行吗?盯着你女朋友看我该死行了吧,喂,有话好好说啊——”
谁还理他呢。
……
……
带走陈三平后,刑侦队的工作,并未因此而轻松下来。
这件案子说大,真的不大。
只是高考待及,一个女高中生裸身死在群众锻炼的公园,影响太恶劣,才第一时间转到市局,好减轻教育局等地的压力。可没想到,堂堂市局,二十四小时了,连死者的随身衣物都没找着,更别提在茫茫监控中找到真凶痕迹了。
估计,看视频的那帮干警,眼睛都快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