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犹豫了片刻,摇头道:“不行,她既是来了,我总得见见,只是我现下正在洗澡,待会儿还得更衣梳妆,只怕耽搁的不是一时半刻,你且让她在外头等等吧。”
紫绶答应了出去。谢舒胡乱洗了洗,便从浴桶里出来,又紧着让青钺替自己梳妆打扮。正忙成一团,只见紫绶又进来道:“夫人不必忙活了,袁氏等了一会儿不耐烦,方才已带人回去了。”
谢舒听了一怔,往髻上簪玉钗的手便顿了顿。青钺一向温和从容,听了这话,却也不觉低声道:“咱们夫人已然紧着更衣打扮了,这才过了不过盏茶时分,她便等不得了么?”
谢舒将玉簪拔下放进了妆匣里,道:“随她去,不见也好。她既是回了,便帮我把头发拆了吧,我去睡一会儿。”紫绶和青钺应了,双双上前来帮手。
这日傍晚时分,孙权兴冲冲地从将军府回来,径直进了袁裳的别院。
深秋日短,屋里已掌了灯火,厨下的使女侍从正流水似地将各色菜饭肉羹摆上案几。孙权进了屋,却四处找不见袁裳,正自纳闷,只见窗上映出一道人影,云鬓低垂,身形纤婉,正从廊下经过。孙权看着眼熟,便出屋唤道:“兰沚!”
兰沚正走到门首,不防孙权出门,与他撞了个满怀,只觉他温热的气息从额际拂过,忙红了脸退开几步,道:“你慌什么?冒冒失失的。”
孙权穿了一身戎装,似是心绪颇好,兴冲冲地问道:“裳儿呢?怎么不见她?”
兰沚打量着孙权高兴,又见四下无人注意,便撇嘴道:“一来就找她,你就不问问我好不好?”
孙权带了满面嬉笑之色,因兰沚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略弯了腰道:“你好不好?”
兰沚见他清润俊逸的一张面孔映了窗纸内透出的晕黄灯火,越发玉白无瑕,目中亮得像是汪着一泊清水,便伸手向他尖挺的鼻尖上虚点了点,道:“还是罢了吧,一看便知道是虚情假意,我哪能和袁夫人比?”
说着又道:“袁夫人午间带了袁朱和兰汐,去正院看望谢夫人了,说是昨日的事她也有不是,谢夫人是正室,总不能让她先低头,好歹得去向她赔个礼才是。”
孙权听了心下颇为欣慰,叹道:“裳儿竟这般懂事,也是难为她了。”顿了顿,又疑惑道:“只是午间去的,为何到现下还不回来?她与谢舒不是一向没什么话说的么。”
兰沚道:“许是二位夫人将心结解开,彼此间便有话说了呢。”
孙权笑道:“如此最好。”
兰沚觑着孙权的脸色,试探道:“袁夫人这般大度知礼,难怪你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