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绶不听则已,一听这话,立时倒竖了眉道:“她还有脸来见我们夫人?惹气不够是怎地?”顿了顿,又气道:“她定是见孝廉昨晚留在夫人屋里,心下不服,因此要来找不痛快!”
兰沚劝道:“罢了,我也只是告诉你一声,你消消气吧,可莫要再为此和袁朱争执起来才是。”说着,看了看周遭,见趁着两人闲话的工夫,袁朱早已带着侍婢走远了,这才急起来,道:“不与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哩。”当下别过紫绶,追赶袁朱去了。
这日云消雨霁,虽不见得十分晴明,但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谢舒和孙权正乘马车往陆府去,忽听车外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有人高声喊道:“二哥,二嫂,等等我!”
谢舒听得那声线清灵若莺啼,是个女子,心里一动,孙权已在身旁推开车窗,道:“阿香!你跟来作甚?”
孙尚香如今只有十三四岁年纪,身量娇小,却骑了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比孙权侍从的坐骑还要高大些,甚是神骏。手里拎着条雕花玳瑁柄马鞭子,将马缰一收,自马背上高高地睥睨着孙权道:“是娘让我来的。”
孙权平日里虽对孙尚香没个好脸色,但实则对她关切得紧,生怕她独自骑马摔了,忙从马车上下来,要过侍从的马骑了,跟在她身侧道:“胡闹,我今日是去陆尚府上吊丧的,娘怎会让你跟着添乱?”
孙尚香骑在马上,纤瘦的背脊挺得笔直,侧首看了孙权一眼,挑眉道:“怎么不会?昨日大哥跟娘说了陆氏的事,娘说陆尚的遗孀徐氏跟咱们家是远亲,我小时候她还曾带着我玩耍哩。二嫂虽与你早有婚约,却是近些日子才嫁进咱家的,只怕不认得徐氏,因此才让我来帮着二嫂安慰安慰她,也是咱家与她亲戚一场。”
孙权道:“倒也用不着你帮衬,待会儿到了陆府,我另有要事在身,你只不要给你二嫂添乱就是了。”
孙尚香道:“这是自然。”又巴着孙权道:“二哥,听娘说那徐氏与咱们差不多年纪,怎么这么早就嫁人了?”
孙权便起了戏谑之心,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并不是她嫁得早,只是你没人要罢了,成日里舞刀弄枪的,怪不得嫁不出去。”
孙尚香气得瞠目道:“你说什么?”举起鞭子作势要抽孙权,却哪里抽得着,孙权话音甫落,已一夹马腹,箭也似地冲了出去,显是早有准备,故意逗引孙尚香。
孙尚香紧随其后策马疾追,清叱道:“休走,且吃我一鞭子!”两个人一追一逃,眨眼间便没了踪影,谢舒从车窗里看着,不觉莞尔。
须臾一行车马到了陆府门首,孙权和孙尚香早已在门外等着了,孙权接了谢舒下车,见孙尚香一双大眼叽里咕噜地乱转,面上还带着方才与自己疯闹时惹起的红晕,便低声告诫她道:“把你脸上那笑色收收,咱们是吊丧来的,若是给人家看见了,难免要怪你不恭敬。”
孙尚香嫌他凶巴巴的,冲他皱皱鼻子,走到谢舒身边依偎着她。
过不多会儿,从陆府里迎出来一位少年,素服戴冠,年纪虽轻,举止却沉稳,向孙权和谢舒揖道:“陆氏宗主陆议拜见孙孝廉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