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焦急,飒敏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会帮沈澈解围,少不得用了长主的情面。长主慈爱不假,但若知道了飒敏以自己的名头弹压京中朝臣,若是累得飒敏被罚可如何是好?她脸儿忽红忽白,就这样瞧着飒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怔怔的瞧着。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飒敏忽笑起来,偏内室中几个姑娘闹成一团,显得她的声音愈发小了:“姑娘当真不明白?”
顾柔嘉有些发懵:“姑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老主子的意思。”飒敏展眉一笑,依旧是那样的富有亲和力,但无端让人觉得透着威压,“老主子闭门谢客多日,今日何以亲自来给杨太傅祝寿了?姑娘真的以为是老主子来了兴致,想要热闹热闹?”
顾柔嘉陡然一震,声音像是哑在了喉中:“莫非,长主是为了——”
“姑娘既是明白了,我也不必多说。”飒敏笑着,引了顾柔嘉往安定长主身边去,温含芷见她迟迟不来,现下眼圈儿还是红的,直至见了她才破涕为笑。一一给同桌的命妇请了安,顾柔嘉才坐在安定长主身边,后者笑道:“嘉姐儿这是去了哪里?再不回来,芷丫头可就要哭了。”
方才和飒敏的一番话,让顾柔嘉心中百感交集,越看长主越觉得心中温软一片。这位昔日里奠定了大燕河山的老太太,她的心胸和眼光,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磨平,她还是当年那个跟随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英武女子、还是那个在兄长驾崩之后以雷霆手段扶持侄儿登基的镇国长公主。
老太太的确是钟爱沈澈的,哪怕仅仅是因为沈澈让她想起了那个故人。
宴上吃了几杯酒,老太太不多时便来了睡意,顾柔嘉忙不迭和飒敏一起扶了安定长主去客房睡下。飒敏只是望着顾柔嘉笑:“姑娘且回去再吃一会子,本就去得晚,一会子饿坏了,老主子也是要心疼的。”
从正月初一收留长主和陆剑锋在庄子上避雪之后,长主每每见了自己都是夸赞有加,更称自己宅心仁厚。可是现下想一想,长主未必不是存了想要结亲的心思,哪怕陆剑锋当日说他对自己只是兄妹之情,但顾柔嘉又不是傻子,兄妹之情和男欢女爱,她是分得清的。
念及此,她叹了一声:“我或许不值得长主待我好。”
“又有什么值得不值得?”飒敏叹道,“姑娘年轻,说这话也就罢了。老主子好佛,自然也看得分明,这世上万物皆有缘法,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姑娘遵循自己本心就是了。人活在这世上,总要知道自己要什么不是?老主子喜欢姑娘和温姑娘,那可不是因为两位能给什么。”
听罢她的话,顾柔嘉应了声,这才从客房之中出来。现下酒过三巡,整个杨家安静得如同画卷一般。前世她是很敬仰杨太傅这个世伯的,但现下,意味可就全变了。
自顾自的往厅中走去,才出了垂花门,忽的听见身后有人的脚步声,顾柔嘉忙不迭转头去看。却见郑轶独自跟在她身后,半个身子埋在了晦暗之中,显得整个人阴森森的透着难以言喻的阴鸷气息。顾柔嘉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紧紧的看着郑轶。
只是她这样的举动似乎是触怒了郑轶,他像是一头处于愤怒边缘的狮子,猛地抬起头,眼睛竟也有些发红,语调阴森而艰涩:“你是不是当真移情别恋、喜欢上陆剑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