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这些蝼蚁都给甩下去,它猛地将身子翻过来,肚皮朝上,同时上下抖动的用力甩起躯体!
“这大家伙……”
大和守安定眼明手快的抓住了瞬间调换位置到头顶的一片龙鳞边缘,险些被那锋利的边缘给割伤了手。不过这一连串事情也够打击人的,以至于连他这样爱玩的年轻人都忍不住在内心哀叹。
此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虽说付丧神们反应迅速,如同安定一般,及时抓住了自己头顶上的龙鳞边缘或者弯钩状的骨刺,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手里还拿着沾满龙血的大太刀,山姥切国广却看得惊恐极了:“石切殿!”
还好,浑身无力的石切丸被当时离他最近的审神者给一把抓住手腕,险而又险的悬在半空中,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危险。
“石切丸先生,你能上得来吗!”
安原时羽说这番话时,脸色忍不住变得惨白。她一个寻常姑娘家的,就算经过些许强化,到头来居然能够仅靠单手的臂力就拉住自己,再加上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代价也是很明显的——她感觉自己右手臂上的血液正飞速的往下倒灌,冰冷的感觉覆盖上整条手臂,就好像这臂膀很快就不会是自己的一样。
“滴答——”
滚烫的鲜血忽然有几滴跌落在石切丸脸上,他诧异地仰起头,发现审神者抓住龙鳞边缘的那只手全是血,是被鳞片割伤的。
这人意味不明地盯了安原好几秒,发现她似乎浑然未觉自己的伤口,只是紧张地望着他,因此石切丸方才没什么力气的回答:“……抱歉。”
他怕是爬不上去了。
安原时羽愣了一下,旋即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宽慰的表情:“没事,我拉着你就是,不用担心我会松手。”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御神刀似乎从最初被龙血腐蚀的痛苦中缓过来了,他轻轻地摇头:“不,你坚持不了太久的。”
“喂喂,这我就要吐槽你了,不要因为我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就瞧不起人呐。”
“不,我没有瞧不起你。”石切丸露出了略显苦恼的神情,他语态平缓,与周遭紧急的情况有些格格不入,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冷静到无法理解。
“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我们不知道这条龙还要飞多久,以及终点在哪里。但是我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你的那条手臂很有可能会因为血液不流通而废掉。”
审神者咬了咬牙,大声道:“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
“所以放手吧!”石切丸一反常态的用自己的声音压过了女孩子,“以我目前的状态,在接下来的路途恐怕帮不了你太多了!”
安原时羽目光悲哀又愤怒的看着他,她气得差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难、难道我一直以来帮助别人的动机,都是因为他们能在今后给我助力吗!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内心而已!”
石切丸惊讶的抬头看着她,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两人死死扣住的手腕上……一时间,他的目光有些恍惚,仿佛要从审神者的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这把暗堕的御神刀到最后还是没有挣脱开安原那冰凉到没有丝毫温度的左手,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周围的风声愈发呼啸,伴随着巨龙负伤的怒嚎,其他几人都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们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
由于此时黑龙已经飞了好一会儿,众人原本脚下黑红色的大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很显然,他们已经离开了原本死气沉沉的第13层地狱,借助这头暴躁的地狱黑龙,飞往更高层的地狱位面。
但换言之,也就是他们此时所处的高度非常的高。如果审神者这时候松手,石切丸一定会摔下去,还是摔得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恐怖高度。
安原时羽其实内心也有点后悔,就那样直接的把【绝不放手】的话给放出来,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臂。连日来的奔波和疲倦在这一刻带来的威力,统统爆发出。
但是事情在此时此刻忽然出现了转机。
压切长谷部注意到原本只是几个黑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飞得很近了,他发现这些不速之客,是与自己等人打架的这条黑龙同一种族。
碰巧,眼看又有一头黑龙要飞掠过他们下方不远处。
“主!”他连忙叫起意识已经有些难以集中的审神者,“你快看那边!”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些新来的大家伙已经挨得很近了,安原能够清楚地看见它们狰狞的躯干外表和如出一辙的强有力大翅膀。而至于最近的那一头黑龙,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众人身下急速掠过。所以哪怕剩下的话长谷部没说,可众人还是瞬间理解了。
“非得要跳下去吗!”安定目测这段距离,哪怕是心性欢脱如他,此时额上也不由得渗出了一点冷汗,“有点悬啊诸位。看来长谷部君你这个建议还真棒。”
长谷部没理他,只要是听力正常的人,都能听出这反话里的讽刺意味。他早就习惯了,反正两个人总在各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经常互怼就是了。
倒是被他提着衣领的三日月宗近依然脱线的要命,他几分钟前又失忆了,这会儿他用好奇的口吻询问长谷部:“咦?这里是哪里?阁下是谁?爷爷我这是在飞吗?……好棒啊哈哈哈!”
救了昔日同僚一命的长谷部,顿时露出了想死的表情。
不远处的山姥切国广面露为难之色,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石切丸的本体刀,身后的黑色被单则是在半空中发出猎猎的响声,只听他低声的说道:“其实这种高度,就算对于我这样的仿品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问题是……”
安原时羽对于他想说什么真是心知肚明。
没错,这样的高度跳下去,付丧神多半是没事的。问题在于像她这样柔弱的、以人类数据为模板(也确实是人类)而建立的审神者,从这里跳下去的话……骨折还算轻的,严重一点来看,估计她死得比重伤的石切丸还快。
不过审神者到底是为了抓住那一线生机而必须做出抉择,因此她大声的对周围说:“你们先跳到它的背上!然后你们接住我和石切丸先生!”
眼见长谷部有点着急,似乎想说什么“youjumpijump”这类微妙的台词,安原却担心两人的争辩会错过那转瞬即逝的唯一时机。
“谁都不许争辩!尤其是你,长谷部,这是命令!”
原谅她吧,这种时候,也只能拿主命来压制这家伙蠢蠢欲动的忠君之心了。
棕发的付丧神看了她一眼,确信自家主上是认真的,于是他也只好将内心的不安和担忧给硬生生的忍耐下来:“……谨遵主命!”
没过多久,他们要等待的那个时机就来了。
黑色的巨龙伸展翅膀,带起强劲的气流,从他们下方遥遥的滑过。
大和守安定第一个松手,他非常大胆的享受这趟高空坠落的冒险,甚至还面朝上方,注视着他们。
“待会见咯,小猫咪们。”
“老爷子我也躁动不安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好像很有趣?哈哈哈,说笑的。”
长谷部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子松开手,把这个老年痴呆症患者朝着目标扔了过去。
于是安原时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欧气结晶欢笑的扑棱下去,笑声中毫无畏惧,仿佛迎接他的即将是光明大道,而非一个失误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的可怖结局。
三日月宗近这种性格简直让人无法吐槽……但总比哭着喊着要来得好。
“下一个谁走?”安原时羽连忙喊道,此时挂在这条受伤的龙背上的人还有三个,加上她自己就是四个。
压切长谷部想都不想就叫被被先跳,这孩子犹豫的望了石切丸一眼,后者也对他轻微地颔首,显然是支持他跳下去的。
就这样,抱着那把破损的大太刀,山姥切国广跳了下去。
“下一个该你了吧长谷部?”
“不,主你应该先走,我来殿后。”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推让的!你难道是要违背先前答应过我的话吗?叫你跳就快点跳!”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每多过去一秒钟,下方那条巨龙飞走的可能性就越大。
长谷部沉默了一下,旋即他对审神者大喊道:“那我先走了!我一定会在下边接住您的!”
他的眼神很坚定,哪怕是下一刻就要因此而死也无怨无悔。
安原并不需要他死,她其实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活下来,于是她点点头:“嗯,我和石切丸先生都相信你。”
石切丸没有说话,两人都当他是默认了。犹豫长时间的大量失血以及龙血在本体刀上的腐蚀,使得他心力憔悴至极,如果再不及时进行手入,随时都有刀碎的可能。
这么想着,安原忽然想起了已经碎掉的笑面青江,他生前的本体刀碎片此时还在自己怀中。这个联想让她内心愈发惆怅,可惜面上还是不能显现出来。
她摸了摸黑色军装上衣里的暗袋,这件衣物的原主人——加州清光细心的给这个口袋上层加了一条拉链,以防止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在确认了东西还在后,女孩子方才稍微的放下心来。
她看着长谷部深吸一口气后,松手跳了下去,那神情凛然地宛若殉道者在奔赴明知是死路一条的刑场。
这些家伙咋都一脸要死的表情呢?明明她是为了让大家去抓住生机啊。
审神者的思绪飞转,只能将原因归咎于那种视死如归的武士道文化吧。
“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石切丸先生。你害怕吗?”她低下头,仔细地打量他的状态,也许是看得久了,也不觉得他这半张瘫痪的毁容脸有什么可怕了。
“并不会……你放手吧。”暗堕的御神刀微微抬起眼眸,仅剩的正常眼眸里一片清明。
“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跳吧。”
审神者没有太多时间犹豫,那条龙就要飞走了,她注意到底下那些已经安全转移的同伴向自己招手,大叫着让他们跳下来。
这一次,她和石切丸一起跳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次可怕的经历。
脱离头顶龙鳞仅仅几秒后,强大的失重感就瞬间抓住了她的心神。强烈的风环绕在周围,气流逼得她无法睁开眼睛,安原时羽死死地闭紧嘴巴,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要跳出喉咙。
想想吧!这就跟没带降落伞的高空跳伞活动一样刺激!
可是审神者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活命,哪怕下边是刀山火海也得跳。
这样几乎令人疯狂的坠落实际上并没有持续太久,眼看两人快要接近龙背,长谷部突然一个飞扑,像是叼住飞盘的大狗,一下子把惊慌失措的审神者给接住了。
安原在他怀里依旧惊魂未定的瑟瑟发抖,冷汗打湿了她背后的衣物,心里却想着他果然是非常可靠的部下。
等她稍微冷静下来,下意识地问,“石切丸呢?他怎么样?你们接住了他没有!”
压切长谷部愣了愣,不知为何,语气里多了几分为难,“接是接住了,还是同为三条家的三日月殿伸出的援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