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他看上去已经要哭了。

“那个……这位巫女……审神者大人，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们……”头上戴着的帽子还在自己跳来跳去，男孩伸手压住，一脸恳求：“我和一期哥是被迫加进去的，为了生存才不得不沦为这副模样，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改变过历史……请这位巫女大人救救一期哥！”

他嘴上说的一期一振自然不是桔梗身旁的这个一期一振。

躺在坑边的男人浑身焦黑，已经看不出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有一双褐色的眼温柔如初，但目光已经开始涣散，腿脚部分正在慢慢化为黑灰。

男孩突然转过身体，大幅度的动作惊动了桔梗身旁的一期一振，他迅速摸上了刀鞘，可下一秒，男孩扑向了地上的一期一振，用身体捂住他渐渐消散的身体，布满血口子的小手拼命在地上笼着黑灰不让它们随风飘走。

本来就伤痕累累的手被地上粗糙的土石磨蹭刮擦，斑斑点点的血迹和着泥土落下，男孩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拼命动作着。

“一期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我，不准你反悔！”

正处在死亡中的一期一振艰难的抬起手落在男孩头上：“退……对不起……”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不能陪你——”那把伤重的一期一振吃力的喘气，焦黑的手在男孩白嫩的脸上摸出一道道黑色的印子：“对不起呀，我真的很吃力……还请，请这位巫女大人，能不能帮忙照顾我家五虎退？还有那边的我，你一定也懂兄弟这个词对……对一期一振有多么重要……”

一期一振垂首，没有看他。

桔梗伸手，缓缓舒开握住的手掌，一道柔和的光晕笼在伤重的一期一振身上，五虎退脸上的绝望之色褪去，欣喜的抓住哥哥的手：“一期哥！”

可他很快就发现一期一振的死亡并未结束，他手里小心翼翼握住的如焦炭一般的手，正在一点一点的风化，无论他再怎么抓，也留不住丝毫。

五虎退愤怒而痛苦的回头看桔梗：“为什么会这样？大人不是答应要救哥哥了吗？”

“退……”

“一期哥？怎么了？我在！”

他已经来不及指责桔梗也没有心情去听解释，听到一期一振喊自己就慌忙转过头，把耳朵凑到了容貌已毁的一期一振脸边，脸上泪水的痕迹已经斑驳。

“不要难过，退，我不疼了，”他努力勾起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一直纠结着的五官慢慢松开，偏过头，朝桔梗眨了眨眼：“巫女大人，谢谢您拯救了我，如我这般污浊的灵魂，竟然也有机会得到净化，只是退这孩子……麻烦您多多担待了。”

桔梗说：“抱歉，没能救得了你。”

她身旁的一期一振始终沉默无声。

被净化的一期一振身体不再受妖力侵蚀，但风化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已经从胸蔓延到了脖子上，他的嘴一张一阖，轻轻吐出在人世间最后的几个字。

“终于……终于解脱了……”

半空中出现层层飘落的樱花花瓣，一期一振带着笑，随风消弥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