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甲二乙三戊生,四丙五丁六己逢。
此日重丧。
穹顶之上盘旋着沉沉黑雾,地狱没有所谓的天空和白日。
暗红色的流水灯随着鞞多罗尼河一直延伸进浓密的雾里,浓雾之中但闻潺潺流水声,无前无后,无左无右,全凭借两侧开的妖异甚诡的彼岸花引路。
正是安静行路时,不知从队伍何处响起一老者沧桑之声:“慢行,慢行,老朽身子骨不爽利,诸君且住,再往前行一些,便伸手也不见五指了。”
有鬼啐道:“你这老东西恁地爱唬人,分明就没有手又是哪里来的五指?”
前边一停,后面的队伍便挤了起来,鬼群开始推推搡搡。
“你这死鬼,急什么急?赶着去投胎不成?”
“俺就是急着去投胎!”
……
群鬼开始相互指责,你来我去的逐渐就攘作一团,有几个新鬼成鬼时间不长,和鬼打架经验不足,一个不小心就被推出路外跌进一旁浅浊的河水里。
“救命啊!我要被水淹死了!”
被这突兀一声喊给惊住,众鬼纷纷停下对战转头看去,然后大笑不已:“懦弱的废物!指头深的河水能把你给淹死?”
还有鬼呵呵作笑:“你已经死了,再死一次岂不成真正的‘死鬼’了?哈哈哈!”
掉河里的鬼并不回答,只是坐在水面上一个劲的奋力挣扎,最后似乎动弹都已经无力,只能颓然放下双手,在那张五官被腐蚀到已经看不清楚的脸皮上,慢慢现出绝望之色。
看上去不过一指头深的河水开始变的浑浊而浓稠,在一排彼岸花的映衬下宛如奔腾的血流,往上冒着腥臭之气,从河底伸出无数双形容枯槁的手,有掉皮还连着骨头的,被啃噬的只剩几节指骨的,还有的指尖长而锋利,顶上尚插着一块血淋淋的生肉。
一双双已不能称之为手的手敏捷而凶猛的分别抓住新鬼的双手双脚,有的勒住腰腹,直到新鬼全身上下都被这无端生出的鬼手牵扯住,动弹不得。
岸上静寂一片,除了涛涛水声就再不闻它声,群鬼纷纷退离河畔三尺,没有一只鬼欲上前行救。
不通生者道,但开死者门。
黄泉路上走的皆是生前死而有憾的人,即便生前共为杯中友,榻上伴,一旦走上通往彼岸之路,前尘竞忘矣,自救尚不知何解,又哪里来的闲心搭救无关紧要之人。
在这条路上的鬼问的最多的三个问题便是——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