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临案书写的四殿下眉眼极为俊秀，整张脸都好看得如同画中人一样。兰儿觉得，即便在郑国，自己也从未见过有人比四殿下还好看。

“你在看什么？”四殿下虽未抬头，但仍旧能感受到对面小姑娘注视的目光。

“看殿下长得美！”兰儿乖巧地如实答道。

四殿下手中的笔一顿，笔下的字已然写歪。

“你……你……”四殿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小姑娘，“你说话就不能……不能含蓄点吗？”

若不是看兰儿纯净的眼神与天真无暇的笑容，四殿下绝对会以为她脑子不正常。阖宫上下，有谁会像她这样说话直接而大胆？

可对于来自郑国的兰儿来说，夸奖一个人长得美再是正常不过。

事实上，郑国与楚国习俗迥然不同。如果说楚国是一个严肃的将领，那郑国就是奔放的诗人。在郑国，文人雅士比比皆是，月下对酌之际，即兴拈来一首小诗的现象十分常见。而且，郑国人好美，也勇于追求美，更不吝于夸奖别人美，像四殿下这般样貌要是在郑国，少不得有人为他吟诗作画。可在楚国，这简直就是惊天罕事，严谨、克己才是正途。因而，民间有言，郑国好美，楚国尚武。

兰儿听了四殿下的话之后，低头轻轻说了一声：“噢！”兰儿想不明白，为什么四殿下不喜欢别人夸他长得美。

正在兰儿犹疑之际，四殿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兰儿便知趣地下去了。

数日后，兰儿穿上了合身的衣物，随后又去找了婉如姐姐，让她帮自己梳一个精美的发式。以前在郑国，这些事情都由侍女来做，兰儿从不知道那些美丽的发式梳起来竟如此麻烦。

婉如看着镜中的兰儿，不再是逃难路上病恹恹的样子，而是娇美可爱的模样，便笑着说道：“兰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你今天穿着这身衣裙，可有好多人都打量你呢。待你再长大一些，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

兰儿听后一愣，以前在郑国时，身边自是不少人夸自己娇美可爱，可那些人转过头去，会继续夸赞其他人，连用的词语每次都不一样，自那时起，自己便知道郑国人夸起人来真是不要命。

随后，兰儿不由得想起遭难那日，暗箭袭来，自己在船上慌不择路。百般躲闪之下，一支箭射中了自己的发髻。随后，又是一阵乱箭袭来，正当自己以为在劫难逃之时，船沉入江，随着滔滔的江水，郑国的一切随之成了过往。

想到惊恐的过往，想起那冷飕飕的划过自己头皮的暗箭，兰儿感到一阵慌乱，无心再梳精美的发式，随后拿起镜子前面的剪刀，不顾婉如的阻拦，朝自己头发胡乱剪了起来。只是，再怎样折腾自己的头发，都挥不去心中那噩梦一般的焦灼与慌乱。

晚间，当兰儿将药碗递到四殿下面前时，四殿下刚喝了一口，便抬头看见兰儿那狗啃一般的发式，立即将口中的药汁喷了出去。

“你……你……”四殿下气急败坏地指着兰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缓了好久，才哭笑不得地说道，“你的头发被雷击了不成？”怎么丑成这样？四殿下觉得，就算被雷击了，都比她这副模样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