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若是准备离去,她也是要离开曹府的,这点毋庸置疑。
“昭容,你想留下吗?”曹卉走后,丁夫人轻叹一声。
任昭容摇了摇头,一点不情愿也无。
“可我刚才看到了,你和丕儿一块回来的。”丁夫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话语中暗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任昭容走得近了些,将袖子撩起,露出腕上那只珠串,晦暗的灯光下,原本莹润剔透的紫色变成了幽深的黑。她坦言道:“先前阿兄送的珠串断了,二公子带我去修的。”
丁夫人看了那珠串一眼,表情一点起伏也无,她点点头,道了一句:“如此。”
“你要知道,丕儿自己的婚事,他现在还做不得主。”丁夫人站起身,拍了拍她的手,先一步去睡了。
“昭容知道。”丁夫人说出这样的话,她并不意外,只是……
她想到那个少年刚才莫名其妙的离去,不知今日是不是同他见的最后一面。就像当初与曹昂匆匆一晤,仓促到来不及道别。
丁夫人向来雷厉风行,她仅在一日之间就决定好了去留,甚至连行李都不用收拾。
这金玉其外的司空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到了明日,她就要带着任昭容离开曹府,今晚是她们留在这儿的最后一夜。
听闻曹操正忙着准备再征张绣,已很少回府。任昭容甚至不确定丁夫人是何时同他达成了和离的协议。更或者……丁夫人只是策划了一出离家出走。
一整天里,她都在帮着丁夫人收拾东西,除了一些衣物和银两,丁夫人只拿走了一些曹昂的遗物。那一整个下午,丁夫人都独自一人坐在曹昂的卧房里垂泪。
离去之后,她就再也不用睹物思人,见之落泪了。
到了夜里,任昭容早早地上了床,腕上的珠串却冰得她睡不着觉。
终有一日,死亡的阴影会尽数散去,可在此之前,活着的人仍要忍受诸多痛苦。
和思念。
窗棂轻轻响动了一下,任昭容侧躺着出神,以为是风吹得窗户动,并没有起身查探。
但这却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少年利落地翻窗而入,站定一会儿,才在黑暗中看清床的位置。一帷床帘静静垂着,如若不出意外,他要找的人就躺在里面。